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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被压弯了腰,蜜蜂将秋日的果实悄然藏进花蕊。
不止我一人知道她这个月的葵水还没有来,大娘子和赵渊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有单纯的徐家老爷以为自家姑娘还是个未破瓜的黄花大闺女。
徐凤婉将赵渊约了出来,梨花带雨地说了全部。
赵渊伸手将徐凤婉揽到自己怀里,疼惜地抚摸着徐凤婉的头发,语气里全都是叹息:
「婉儿,我刚坐上太子之位还未有多久,若是现在提出求娶你,你我的名声怕是都要毁了。」
徐凤婉在赵渊的怀中蹭了两下,娇娇地说道:「可是,这是你我的孩子,你真的舍得吗?」
我立在他们身侧静静听他们诉说着虚情假意。
赵渊伸手将徐凤婉扶了起来:「婉儿,你一定要记住,我们要的是以后。我当然也期待着我们孩子的降临,可凌安平在十朔将蛮夷逼退三十里开外,我们目前还不能得罪他。」
凌安平,就是那位小将军的名字。
真没想到他会这般厉害。
徐凤婉愣了愣神,张嘴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依旧要嫁给凌安平?」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凝结,徐凤婉僵硬地看着赵渊。
赵渊还在叹气的时候徐凤婉忽然站起身来将我脸上的面纱摘掉。
我睫毛微颤,垂下眼眸只盯着脚面。
许久,徐凤婉才哭哭啼啼地说道:「我知你心中大志,但此生我只愿跟你一人,这是我的贴身丫鬟,与我长得有九分神似,在闺中的时候最是听话。」
徐凤婉见赵渊还在迟疑,又继续说道:「我若真的跟了凌安平,你觉得我父亲还会给你那些支持吗?等到大业已成,我再出现,将她认为我的义姐。娶皇后的义姐为妻,也不算是委屈了凌将军。」
赵渊被徐凤婉说服,摆了摆手让她自己拿主意。
我很乖顺地跪了下去,规规整整的磕了一个响头。
「谢小姐赐婚。」
谢谢你,徐凤婉,选择自己走向深渊。
徐凤婉冷哼一声:「你该好好谢谢你的这张脸。」
距离大婚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时间太紧,只能一切从简。
说是一切从简,但实际上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婢女,大娘子不愿费太多的心力。
凌安平送来的聘礼被大娘子削掉了一大半,又将许久没有打理过的庄子塞了一两个,便成了我的嫁妆。
我从窗边的袋子里捡出了一粒饴糖,放在嘴里慢慢含化,仔细地做着手里的喜服。
心底蔓延出的是从未有过的心安和平静。
七月二十五日,是凌安平迎亲的日子。
徐宅里除了挂几盏红灯笼、几段红绸以外并没有与其他时候有任何不同。
徐凤婉为了说服徐家老爷,将我领到了这位御史大夫面前,连哭带闹地说了好一顿。
所以,如今这副寡淡景象徐家老爷也是心里清楚。
思及此,我不禁冷笑。
徐宅的东西我并没有带走多少,只是头上插着一个不合时宜的木簪子。
热闹的鞭炮、大红的喜袍、稳当的轿子、嬉笑的人群都带着我一点一点地远离那冰冷的徐宅。
我手里紧紧攥着苹果,眼睛里的泪水却夺眶而出。
这困了我十七年的地方,我此生都不愿再回去。
晕乎乎地做完一切繁复的礼节,我被扶进了洞房。
我浅浅地吸着气,自从围场之后我还从未有过这样起伏的心境。
外面还在吵闹,天色渐晚,凌安平喝退了那些个想要闹洞房的兵痞子自己摇摇摆摆地走进房。
我攥紧了手里的衣服,一双大手却将我的双手包了起来。
喜秤慢慢探进,将盖在头上的红盖头轻轻挑了去。
我看见了一个满脸涨红的少年郎。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轮廓清晰的面孔,眉眼粗犷又不失眼中柔情,薄唇轻抿,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大红色的喜袍穿在他修长健壮的身段上居然还有一丝俏丽。
他同样看着我,但似乎又有些紧张,拉我坐到桌子前端起了合卺酒,示意我与他交杯。
我轻笑了一下,伸长了胳膊同他挽在了一起。
就像是此后一生都深深挽在了一起,彼此不弃不离。
我忘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唇间留下了一丝感觉
似有东城桃花酥的清新,西市软糯糍的香黏,聚香阁酱肘子的软糯,还有,还有那饴糖在口中化开的甜。
红烛帐暖,如此春宵怎可负?-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