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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沿着朱雀大街转到小巷,又从不知道哪个角落转到城郊。那些守门的士兵见到是兵部尚书的马车,连查都不查直接放过去了。若是他们细心点,就能听到马车中传来的呜呜声。空气中泥土的味道越来越浓郁,江晚晴指挥着马夫方向,掀起帘子看了眼被绑住手腕的主仆二人。“哟,还知道瞪我啊。”
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江晚晴将两人口中布条取出。左怜吞了吞口水,她本意想先哄江晚晴把自己放回去,可没想到这时一阵风过,一寸灰白从她的视线穿过。“这是何处?”
她脸色瞬间苍白,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蒸腾。江晚晴撑着腮重复着她的问话,然后一把将帘子扯断,横七竖八的木牌立在地上,更多的是草席,草席之下是垂落的手脚。左怜和她的侍女受不了这种刺激,惊声尖叫起来,振得树林里的乌鸦似乎不满一样飞了过来,立在马车上。此时天色昏暗,又有风起,左怜捂着额头只顾着喊让我回去。马夫缩成一团,本来身负护卫责任的他,也被眼前的怪像惊得说不出话来。江晚晴利落的下了马车,就要拖左怜下来,换来的是对方的撕咬扭打。这一刻什么名门望族,盛京才女都不如让她远离这个鬼地方的好。江晚晴一张明媚的脸冷了下来。夏日本就难得细雨,偏偏是在黄昏的时候。一行行斜着的雨连成线,带着最后一点余晖给江晚晴整个人身上披上一层金色的外衣。她模样生的好,若不是在这样的地方,只怕会叫人赞上一句菩萨下凡。“怎么了?左姑娘?我见你言辞之中见识渊博,想来应该对城郊的乱葬岗也有一二了解才是呀。”
雨丝沾染了她的发,明明是一张天真无邪的脸,此时吐露出的话却如罗刹。左怜无法克制的颤抖着,她突然想她若是听了王沅沅的话就好了,恍惚中她又想到自己在盛京中听得那些传言,传言江晚晴自西南而来时,浑身是血恰似红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左怜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她缩在马车的一角,吓得抓紧丫鬟的臂膀。“我倒是想问问左姑娘如何肯放过我?”
一时雨如倾泻,天地间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明明江晚晴就站在一伸手就够得到的地方,两人之间却像有道鸿沟一般。“你在说什么?”
雨水顺着马车破裂的帘子浇到了左怜身上,可她不敢动,她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再惹到这位煞星。江晚晴一脚踩在车架上,“我说什么?你那侍女端茶端的如此熟练,怕是你用此计害过不少人了吧!”
左怜脱口而出:“没有!”
奇了怪了,明明隔着一层雨幕,她方才还看江晚晴看不真切,这一下又分明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透过雨幕,钉在她身上。“有……但,但是带去怡红院还是第一次。”
“我最多就是弄乱她们的衣衫,在她们脸上画两笔墨痕而已。”
江晚晴知道左怜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是还没来得及发展到那一步而已。原书中殿前指婚后,左怜就开始疯魔了,自己只怕是她下手的第一个罢了。“你倒是坦诚。”
江晚晴一跨,毫不费力的进了马车。侍女见她如见修罗,但还是护在了左怜身前。“你倒是忠心。”
江晚晴伸出手按了按左怜脖颈间的红痕,那是她挣扎时留下的伤痕。“痛吗?”
左怜吃不准应该怎么回,她在盛京久了知道有些人有种癖好,以折磨别人为乐。江晚晴这个人遇强则强、遇硬则硬,最见不得的就是左怜此时可怜兮兮的深情。她缓和了语气,“知道错了吗?”
左怜咬着唇,思忖片刻道:“知道。”
“错哪儿了。”
“不应该给江姑娘下药。”
“然后呢?”
左怜一时愣住,然后闷声道:“不应想着将江姑娘带到怡红院。”
然后左怜就咿咿呀呀的哭了起来,哭到后来喘不过气了抱着江晚晴的腰继续哭。江晚晴只好一直拍着她的背,小声哄她。旁边侍女一愣,她还从未见过自己傲气的小姐有这样一面。雨幕中有另一架马车隐在重重坟茔之后。风伯瞠目结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待江晚晴一行人离去后,风伯劝阻道:“公子,还是想个法子绝了这门亲事吧。”
一帘之隔,车室内檀香云绕。“不急。先去给建安王备上礼物再说。”
天阴沉沉的,透出衰败的色彩。马车缓缓又驶回了朱雀大街,雨还在下,江晚晴怕左怜再着了风寒,先将主仆二人送了药铺嘱咐掌柜煎药,又拿了伞叫马夫同自己去成衣店给这主仆挑选衣服。左怜吞咽着碗中热烫的姜汤,等了半刻钟的功夫,江晚晴才从雨幕中穿行而来。油纸包好的衣服丢在桌上,药铺掌柜又忙拿方巾给两人擦脸。左怜这才发现江晚晴还是湿的那一身。“江姑娘没买衣服吗?”
江晚晴啜饮着姜汤,倒是马夫先开口,“江姑娘见到掌柜的新上的一件衣裳觉得适合小姐就买下,走到半路才想起来自己。”
左怜抱着油纸,不知道说什么好。江晚晴又变成了人们口中相传的纨绔样子,指使她去内室换上。左怜出来的时候,江晚晴已经走了,满心欢喜突然落空,她唤过来在屋檐处躲雨的马夫,“她人呢?”
马夫意识到左怜说的是江晚晴,伸手一指:“走了。”
左怜看着屋檐下放着的两把伞,气不打一处来,“她连伞都没拿吗?”
马夫憨憨的点了点头,“江姑娘说伞本来就不够用,她身子骨好,把伞留给小姐和……”
马夫看着左怜要吞人的眼睛,声如蚊呐,“小桃。”
远处即将走到相府后门门口的江晚晴打了两个喷嚏,唔,一声骂两声想,尚可尚可。-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