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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晴对着镜子梳着发髻,雨师年纪大了,江晚晴怕她担忧因此将她留在了镇上。身后的崔晏一身红衣,整个人少了平日的阴郁,多了几分属于少年的张扬恣意。绵绵站在屋子门口,有些结巴,这小郎君气场太强,尤其是现在双手抱臂的样子,任由谁也不敢招惹。“要不公子你先出去?夫妻成礼前是不能见面的,不、不吉利。”
崔晏声音带着笑意,他从桌上随意拾起一枚珠簪直直插入江晚晴的发中,满意地听到对方痛哼的声音才收手。“反正也是假的。”
镜子中崔晏的眼睛正巧对上江晚晴的视线。“你不会把这一切当真吧。”
江晚晴没搭理他,自顾自又挑了一根描眉的笔画好了才叫绵绵给自己落了红盖头。“你还不去准备迎亲,在这里是干什么?”
她理了理袖子,这喜袍都是现成的。崔晏穿着绵绵兄长那一身倒也勉强,而自己这身实在是有些过于丰腴了些,江晚晴只好又要了一根红带,确定扎得紧实后才出了大门。绵绵的父母千恩万谢自不用说,为怕走漏风声,绵绵家只对外宣称江晚晴二人是远亲,来了庄子想补办喜事才办了这么一场。庄稼人外表憨厚,心里门清。庄子上这两三年已经丢了不知多少个新郎官了,见到崔晏这样丰神俊宇的样貌,心下不免觉得可惜。迎亲喜宴的队伍先是绕着整个庄子一圈,又转去了其他村落。庄子里好热闹,又难得喜事。不少人伸出脖子看的。江晚晴坐在喜轿上,耳边是吹吹打打的声音。不多时,喜轿落地。江晚晴知道这是出了变故了,她也不急着出轿,直到轿外有人掀帘将自己的红纱一把扯掉。黑色的官靴映入眼帘,轿夫在一边点头哈腰地讨着好。看到江晚晴,秦方眼中一亮,他被贬到祥云县以后俸银减少,才起了做人牙子的心思。男的好歹无论个高矮胖瘦都能卖个好价钱,可是这穷乡僻壤的长相过得去的女人可就太少了。也因为这个每每掳劫之后,只有女子留在原地,新郎官却不翼而飞。流言越传越玄,正合了他的心意。今天听说新娘子貌美还存着不屑,如今见到那薄薄一层红纱下的面容,当下觉得十分满意。秦方搓着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
轿子中的少女面容姣好,低着头支吾半天。秦方只当这是小姑娘羞怯,手心朝上示意江晚晴出轿说话。江晚晴也不推拒,做出惧怕的样子,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大人可知我家郎君去哪儿了?”
她这一声娇娇软软的,听得秦方心肝颤。偏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秦方踹了一脚轿夫。轿夫苦着脸找补,“你家郎君被恶人掳走了,亏得我们县官老爷明察秋毫,将你从那贼窝中救出来。”
江晚晴噙着泪点点头,秦方连忙道:“不过你放心,我身为父母官一定会好好惩治那些贼匪的!”
江晚晴嘴角一抽,贼喊捉贼还喊上瘾了,也罢自己就陪你们玩玩。“大人既然如此说,我想先回到家中等候消息。”
秦方怎么可能让到嘴的肉跑了,他劝说道:“外面到现在还乱着呢,官府杀了贼匪不少人,到现在那群人还扬言要报复呢!”
他说得煞有其事,要不是轿夫衣服光洁如新江晚晴还就信了。“那……那怎么办呢?”
江晚晴颤着声音。“不急,你先到我府上小住一段时日就好。”
江晚晴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官没存什么好心,她垂着个头做出羞怯的样子来,“那还烦请大人回庄子里知会一声。”
秦方只能称是。江晚晴唤住他,“大人还没问民女的名字呢,如何能知会到我的家人?”
秦方没想到这一层,额上沁出细汗来,弓着身子问她姓名。“我姓姑。”
“辜?”
秦方抬眼,从未听过镇上和村落中有哪户人家姓辜啊。“名奶奶。”
秦方重复了一遍才发现上了这小妮子的当,他指着江晚晴的鼻尖,“你!”
“我如何?”
江晚晴一改之前的含羞带怯,眉眼俱是挑衅。门外打斗声渐起,秦方一张脸沉了下来。秦方虽然政绩一团乌遭,可也是在官场上趟过好几回的人,到了这个份上如何还能不知这是被设计了。他冷着一张脸,“你想为民请命?”
江晚晴应了声。秦方一声冷笑,他的眼睛本就凸出,在这样的场景下更显得整个人像城隍庙里供的罗刹一般。“这世上为民请命的人多了,可到如今有几个人能成事的?”
“你长得一副好容貌,为何不对此多加利用呢?”
“此处有祥云县府兵一百一十三人,你猜你的郎君何时力竭?”
似乎是回应这句话,一具身体砸穿窗棂,裹挟着木片落在秦方面前。除了早有准备的江晚晴,秦方和那轿夫都被糊了一眼的木屑。崔晏穿着一身喜服,站在破落的窗外也不进来,“我倒想问问大人我何时力竭?”
阳光从破碎的窗棂处灌入,给地上呻吟不止的府兵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那些木屑在他翻身时,像是秋日枯黄被人踩在脚下的叶子一样,尽数粉碎。江晚晴先反应过来,“你没伤了人命吧?”
崔晏虽然自傲,但也知道若伤了府兵真追究起来也是大患。“自然没有,你倒是有闲心和他二人掰扯这么多。”
崔晏右手撑在窗棂上,轻轻一跃进了房内。秦方透过崔晏身后,已经看到倒了一地的府兵,整个人诧异的说不出话来。“还没想好遗言?”
崔晏一脚踹在秦方身上,直将人踹得横飞出去。秦方抹去嘴角溢出的血,声音有些虚弱:“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崔晏笑得轻蔑,“自然是能取你狗命的人。”-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