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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月亮带着毛边,空旷的山谷里树影暗沉。檀越眼下的泪痣越显妖孽,两个人就这边面对面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崔晏低着眉目道:“我为什么要信你?”
“你就不好奇陆应淮为什么要杀了我吗?”
许是气滞,檀越喘了一下,“你就不好奇多年前我为什么能被女王召入宫中。又为何会跟容姜那个蠢女人搅在一起吗?”
夜冷,比不上檀越的眉目冷。“巫祝一族,绵延千年,四国皆想为之己用。可惜,檀越只有一身,多年前在齐境西南被掳,就被带到了陈国。”
“若非如此,你家公子灭我巫祝一族怎么会如此容易?”
檀越每说一句,崔晏脸上的就凝重一分。“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自由你难道不想要吗?”
檀越的目光锁向崔晏的右腕,那是灵犀的所在。平常人只知道灵犀为剧毒灵蛇,崔晏驯服后一直带在身边。可没人知道这蛇是靠崔晏心血滋养,终生不得离身,一旦离身必死无疑。檀越道:“怎么样?我不信你会忠于陆应淮那样的人。看上去和煦如风,实际上他把谁的性命看在眼中呢?”
长久的静默,崔晏右手一闪,将檀越身后的蛇一斩为二。檀越靠在椅子上,没有意外,“那么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作为同盟,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鼻尖都是蛇血的腥气,崔晏皱了皱鼻子。“那位姓江的姑娘不属于这里。”
檀越开了个玩笑,“可能是借尸还魂或者其他什么巫术吧。所以我当初建议了容姜要了这具身体。可惜……”
江晚晴披着新制的披风,不得不感叹虽然陈国乱成这个样子,那些商贾们还能忙着赶制新衣。陆应淮将饮尽的药碗交还给风伯,“女王封锁了往来船渡,既然不能走,大家也就只好继续将这场太平盛世演下去。”
江晚晴哦了一声才想起,“雨师呢?好久不见她了。”
她其实本来想问问崔晏什么时候能回来的,只是看看风伯铁青的脸,她选择退而求其次。陆应淮道:“雨师不是我的婢子,傅姑娘来了她自然就回到她身边了。”
“什么?”
江晚晴惊呼,“雨师是傅静容的人?”
“是。”
陆应淮点头,不觉有什么不妥,“雨师是白鹿书院的人,那里的婢仆都是不能言谈之辈。”
江晚晴忽然就想起那个将自己送回大都会的弟子,也是哑巴,这世上又有重生之人。难道……江晚晴问:“师父可知傅姑娘现在何处?”
陆应淮道:“这我就不大清楚了。不过算算时日,崔晏也该回来了。”
她没提崔晏反而得了崔晏的消息,不过这城内外围得和水桶一样。城外的乱兵有早到的驻扎在外,只待大军一齐立马挥师攻打。城内的士兵夜夜巡逻,行了宵禁。崔晏就算有十八般武艺怕也是难回来的。正不知所措呢,宫里传来了旨意,说是让陆应淮进宫一趟。马车摇摇晃晃,往日喧闹的大街也难闻人声。江晚晴挑起一角帘子,看着将马车夹在中间的两列禁军,脑子里只剩下插翅难逃这个词。“师父,这别是鸿门宴吧。”
容央将陆应淮这样请进宫中,心思也不难猜。江晚晴舔了舔唇,琢磨着等下要如何应对才能完整的出来。陆应淮碰了一下她发冷的指尖,“怎么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女王都准备好墓葬了,这下进宫万一是觉得陈国跟着她殉葬还不够,要多一个你怎么办?”
江晚晴这担心不无道理,陆应淮思量半晌道:“若女王手中有了底牌,你我都不会死。”
饶是这些时日听了不少陈国的秘闻,江晚晴也想不到有什么样的底牌可以在乱军兵临城下之际能够出奇制胜。陆应淮屈指扣了扣桌子一角,提点她,“王子良。”
“他不是搞什么立誓,要归顺百门了吗?”
马车一时晃悠,江晚晴这话说的声音都变调了。她愤愤挑起帘子,合着是已经到了宫门口。江晚晴才要抬脚下去,被禁卫止住。她看着马车带着人进了宫门,心里寻思着女王当真是急了,连这些架子也能放得下了。陆应淮道:“人就是这样,即使有个活路了,在更大的利益驱使下还是会忍不住。”
“女王用了些手段,将他又带回了宫中,一直秘而不发就是在等眼下这个节骨点。”
“女王早就料到会有人逼宫。”
“是啊。”
陆应淮道,“所以她一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不出明日,阿良会受封太子,容姜会改头换面以太子妃的名义嫁给阿良。”
“那些打着光复先皇名号的大军马上就是师出无名。要想活命只能在城外互相厮杀,找一方最弱的势力将一切过错推到它的身上。”
明明穿着披风坐在马车中,陆应淮的这些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将她泼个清醒。一开始她还在觉得盛怀安与沉歌死的不值,听到后续事态的发展后,她又觉得四肢冰凉。马车一路行到了御书房才算停。江晚晴看着面前身着明黄衣衫,发带金冠的阿良,一时间有些认不出。少年的脸没有因为衣饰明亮半分,他见了陆应淮和江晚晴也只是眼神停驻一瞬,然后又摩挲着拇指的扳指。容央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落座,她整个人失了那日大殿之上的风采,泛白的脸庞即使有进贡的胭脂妆点,还是掩盖不了一身的衰败之感。“今日叫承央公子前来,是为了找个见证。”
容央将早就写好的圣旨命人宣读。“我欲将圣旨封在大殿内的正大光明牌匾后,不知承央公子意下如何。”
这可真是荒谬,一国之君继任一事,竟然要问过一个齐国人。站在女王左右两侧的内侍面色不善,腹诽许久。陆应淮沉吟片刻道:“不若应淮与女王共登城楼宣读。”
女王闻言弯着唇道:“好!”
不料门外传来一声响:“云逸以为不妥。”-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