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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如晦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折好,收入袖子中,他说道:“大王,其实您并不是无人支持。”
“怎么说?”
“前隋旧臣,河东薛氏,京兆韦杜,您都可以慢慢熟络。”
“你说的我明白,只是京兆韦氏,我似乎和他们并无交集。而且,韦挺是太子的人,韦氏只怕也是支持太子。”
杜如晦一笑,分析道:“大王,韦挺出身夐公房,他只能代表他自己,可代表不了京兆韦氏。目前,韦氏真正当家作主的乃是勋公房的人。”
“我记得秦王府还有个韦元整,他是勋公房的?”
“不,他是固公房的。”
杜如晦道:“勋公房后裔,乃是韦孝宽子孙,目前属于主宗。”
有意思,多方下注?
李智云眯眯眼,说道:“克明的意思是?”
“大王,属下恰好与勋公房的几位子弟熟络,愿为大王举贤。”
李智云在房内踱步片刻,言道:“此事我答应了,不过克明,你记着,不要引人注目。”
“大王放心,属下只会举荐有才之人。”
“那好,辛苦你了。”
韦、杜两家,皆以京兆为郡望。虽然实力上可能和关陇门阀有差距,但也绝对不是一般的世家能碰瓷的。由于身处关中腹地,京兆韦杜常常抱团取暖,互帮互助。由此,两家结下深厚友谊。
离开楚王府后,杜如晦没有回家,而是骑着马前往京兆城南。
将近年底,风吹在脸上十分刺脸。离开官道,进入乡间小路之后,杜如晦便下马而行。前两天下过一场雪,乡间小路糜烂,淌过烂泥地,抵达韦曲。
似京兆韦氏这样的大族,似乎不应该住在小乡村。但实际上,耕读传家的汉人世家,大都喜欢在乡间扎根。
况且,韦曲也不是普通的乡村,进入村中后,便是不逊色官道的石板小路,两旁的家家户户都远比普通百姓家更加的富裕。
靠着记忆,杜如晦找到好友的住宅。
这是一座三进的小院,占地十多亩,面积尚可。
“你找谁?”
门口的小童吃着热乎油饼,眨着大眼睛,看着陌生的杜如晦。
“三郎,你在和谁说话?”
院子里传来妇人的声音,随后一名麻衣女子走到门口。
杜如晦笑着道:“弟妹,好久不见了。”
“杜大哥?”
女子认出杜如晦,连忙朝着屋子里喊道:“阿郎,杜大哥来了。”
不一会儿,一名和杜如晦年纪相近的男子走出来。他看见杜如晦,顿时调侃道:“我说今日眼皮怎么总跳呢,你这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族中宰食的时候过来,鼻子属狗的吧。”
“那我可有口福了。”
杜如晦哈哈一笑。
“进来吧。”
此人乃是杜如晦好友,名唤韦思齐。
正厅。
妇人在一旁煮酒,小童则拿着杜如晦给的‘黑糖’舔食。这黑糖是李智云脱色失败的白糖产品,虽然品相不好,但真心甜。前段时间杜如晦跟着楚王去渭河工坊视察的时候,李智云赏赐的。
韦思齐将两块牛脊放进锅炉里面煮着,又给杜如晦倒上一杯美酒。
“你在楚王府当差,怎么还有空来我这儿打秋风?”
“韦氏擅自杀牛,我奉命前来捉拿。”
杜如晦绷着脸严肃说。
韦思齐一顿,没忍住哈哈大笑,“克明啊,你以往可不会如此说笑的。”
闻言,杜如晦也是忍俊不禁,蚌埠住,嘿嘿一笑。
虽然圣人下令不准杀牛,但那只是限制普通人的,世家大族想吃牛肉随时都能吃,没人去纠结。
就是长安酒肆,那也是光明正大的卖牛肉。
按照勋贵的话来说,大冬天的,冻死一两头牛很正常吧。
俩人饮下两杯酒暖和身子,开始吹牛逼。
杜如晦问道:“族学如今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吧,比不上崔学、卢学,不过教导族中子弟当是足够。”
杜如晦点点头,说道:“思齐,你打算一辈子留在族中教导后进子弟吗?”
韦思齐道:“我就知道你这厮来肯定有目的,暴露了吧。”
“何谈暴露呢,我就是来请你出仕的。”
“楚王让你来的?”
杜如晦摇摇头,“楚王日理万机,他怎么会知道你这个无名之辈,是我举荐你的。”
“你这是在这儿邀功?”
韦思齐乐了。
杜如晦道:“你我自幼相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
“倒也是。”
韦思齐叹道:“那你怎会想起我这个旧友呢?韦观不是更合适么,楚王应该知道韦观吧。”
“不知道,事实上楚王都分不清韦氏各房的情况。”
韦思齐一笑,“有时候我也挺糊涂的。”
韦妻见丈夫心不在焉,顿时蹙眉道:“杜大哥来请你,你就不能好好考虑啊。但凡你是个求上进的,我们也不至于离开长安。”
言罢,韦妻抱着孩子下去,将空间留给两个男人。
韦思齐苦笑道:“让你见笑了。”
“没有,我反倒觉得弟妹说的没错。”
杜如晦道:“思齐,成公早逝,膝下唯有珪娘子,有些东西想争却不能争。伯公而今在江都离世,勋国公之爵没有落在你大哥思言身上,反倒是落在照三叔身上,这往后,只怕是韦观继承爵位。到时候,你们三兄弟打算如何呢?一辈子留在这村子中吗?”
韦思齐拿着杯子的手一顿,说道:“大伯当年离世的时候,文帝让我父承继爵位,如今轮到三叔,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确实是理所应当,但你能看着韦观最后接手勋国公爵位吗?他是个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你能看着韦氏落在他手里么?”
韦思齐问道:“克明,你究竟什么意思?”
杜如晦仰头喝下热酒,一巴掌拍在地板上。
“跳出去!”
“跳出去?”
“不错,大丈夫在世,功名自取!”
韦思齐久久无言,旋即道:“其实我也想过,只是如今三叔当家做主,长安又有多少人看得起我韦思齐呢?”
“我这不是来了吗。”
杜如晦笑着说。
看着好友的笑脸,韦思齐忽然觉得这寒冬腊月,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