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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老夫只是提出,如何应对倭寇的办法,至于钱粮之事
说着,孔希学捋了捋那半白的胡须,望着沈立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呵呵,老夫身为太常寺卿,并非户部主事,钱粮之事,自然需要沈大人,多多费心了!”
望着在其看来,孔希学那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令一向自认为性格儒雅随和的沈立本,居然有一种对其,施以一顿老拳的冲动!
身为忝掌户部的最高长官,主掌天下钱粮,朝之命脉,可谓是职责重大!
因此,户部在朝中六部之中的地位,仅次于吏部!
而他沈立本,身为户部尚书,朝之重臣,在外人看来,自然是风光无限,位高权重了!
可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正因为沈立本非常清楚自己的职责,因此,才倍感压力!
户部尚书,主掌一国之钱粮,就相当于掌管着国家的钱袋子,
若钱袋里丰盈,那他沈立本,自然轻松无舆,不必过那扣扣搜搜的日子!
可问题是,他所掌管的钱袋子,维持日常的开销,已是有些勉强,
如今,听孔希学所言,居然还要加大沿海各省的军费钱粮开支,这无疑会令原本就已拮据的户部,更是雪上加霜!
而他沈立本这位户部尚书,也必将压力徒增!
想到执掌户部的这一年多来,自己多次面对皇上的诘责,仿佛国库空虚,皆因他沈立本昏庸无能所致一般!
可谁又知道,自己面对国库拮据之事,是常常夜不能寐,就连鬓角的白发,都已平添了许多
想到这里,沈立本心底的委屈,不由的涌上心头,而后微微转头,望向孔希学,讽刺道:
“呵呵,好一个钱粮之事,不归你管,好一个一推四五六,什么都没有!”
说着,沈立本不由的抬高了声调,沉声道:
“孔大人虽身不在户部,可身为太常寺卿,当朝正三品大员,遇事自然该从大局出发,
否则,咱们虽身为朝之重臣,却与那地方官府内的刀笔小吏,又有何区别?”
“沈大人,老夫也只是就事论事?何故出言讥讽?”
说着,孔希学对丹陛上,双眼微微眯起,仿若睡着了一般的朱元璋,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而后反驳道:
“早朝议政,本就是众大臣,针对国家政事,各抒己见而已!
而老夫身为太常寺卿,应皇命讲讲应对倭寇的办法,又有何不妥?
至于老夫的建议,是否能够行之有效,是否能够遏制住倭寇的肆虐,
又是否适合推行下去,一切当由皇上做主,我等做臣子的俯首听命便是!”
要说委曲,或许孔希学觉着自己,比沈立本更加委曲才对,刚刚自己发言不当,令皇上怒火中烧,
在自己独自面对皇上的怒火之时,在自己面对李善长步步紧逼之时,在自己下不了台,尴尬无比之时,你沈立本在哪里?
当时又可曾有一人站出来,为自己尴尬至极的处境解围?
而现在自己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想出了一点建议,不论皇帝采不采纳,最起码可以缓解自己的尴尬,挽回点自己的颜面!
也可以稍释皇上对自己的不满,让皇上知道,他这位太常寺卿,正三品的朝中大员,并非一无是处,吃干饭之人!
也让奉天殿内的众臣僚知道,他这位当代衍圣公,并非浪得虚名!
他,孔希学,既有满腹经纶,又有治国之才!
可没想到,自己的建议,才刚说一半,你沈立本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讽刺自己不知大局,与地方刀笔吏一般!
这无疑令孔希学大失颜面,心感委屈的同时,又恼怒万分!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孔希学冷笑着望着沈立本,道:
“沈大人,你刚刚说身为朝中大臣,遇事当以大局出发,老夫以为,此言说的极是,但却不能太过绝对!”
“沈大人,孔大人,同是一殿为臣,你们就”
朱标见孔、沈两人,此时言语颇有些针尖对麦芒之意,原本想劝两人各退一步!
更何况,此时已经明显偏离了主题了!
但朱标没有注意到,虽然已是偏离了主题,可自己的父皇,却并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反而背靠在龙椅上,眯起了眼睛,仿若睡着了一般!
而后,在朱标想要劝慰沈、孔两人,话未说完之时,朱元璋却是微微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太子,咱刚刚说过,话不挑不清,理不辩不明,朝会本就是让大家畅所欲言的地方!
让他们说吧!”
见皇上并未因自己两人的争论,而有不耐之意,虽觉有些诧异,可事已至此,
面对孔希学的冷嘲热讽,身为户部尚书的沈立本,如若此时退缩的话,那颜面何存?
“哼,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孔大人的话,倒是让人莫测高深了!
还请孔大人赐教!”
面对当代衍圣公,以及六部之一的户部尚书沈立本,两人之间的争论,文臣之中,并未有人敢于轻易插足进去,
身份不够的,不敢轻易得罪两人,身份够的,却又一言不发!
李善长悄然抬头看了看丹陛上的朱元璋,见其嘴角处露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微微思索了一番,就已明其意!
而结合太子朱标的劝慰,被朱元璋摆手打断,就已经充分的说明了一切!
因此,身为文臣之首的李善长,面对沈、孔两人之间的争论,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与文臣之列死气沉沉的气氛,正好相反,武将之列的那些武将们,面对一位户部尚书,以及当代衍圣公两人之间的争论,倒是兴致勃勃!
毕竟,身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臣们,一向自诩为谦谦君子,
如今日这般,针锋相对的情景,除了曾任中书省中丞的杨宪,以及曾任中书省参知政事的胡惟庸,两人之间曾当庭发生过激烈的争论之外,再无有过!
更何况,武将虽觉得文臣虚伪,柔弱,手无缚鸡之力,可对于文臣的口才、辩才,却是心服口服!
因此,既可以看戏,又可以偷师,何乐而不为呢?-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