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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秋宁第一次去罗大爷家里,就觉得罗大爷家干净得有些不正常。萧屿凡问:“怎样的不正常?”
“罗大爷就是因为腿脚不方便,志愿者才长期去照顾的,你让我去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你说他有一个多星期没人照顾了。但那天家里干净整洁,像是前一天才打扫过的。”
“对了,还有香蕉,那香蕉很新鲜,像是才从早市上买的。我感觉那个人就生活在罗大爷的周围,能随时掌握他的信息,还能避开上门服务的志愿者。”
萧屿凡顺着她思路:“邻居?”
她先排除了隔壁颜锦,她见到颜锦的时候,一身的落魄,哪像是个诈骗人员,如果搞诈骗的混成他那样,早就不合格了。萧屿凡觉得,如果翟秋宁能感觉到罗大爷家异常不合理的情况,或许小汪跟王志也有同感,于是将三人叫在一起,让他们想想在照顾罗大爷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还有其他的人。如果真有这么一个隐藏的人,生活中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翟秋宁又想起一点:“他说他侄子挺好的,他是不是有个侄子住在这附近?”
萧屿凡马上打电话跟罗祥核实,罗祥说:“我们在这边没有亲戚,家里就我一个儿子,我当初想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去沿海打工,让老家的亲戚帮忙照看一下,那帮龟孙子,我爸以前腿脚利索的时候,没少帮过他们,让他们帮忙的时候,就跟躲瘟疫一样,我才把爸带出来的。如果有人自称是侄儿,也是冒充的。”
“罗大爷在老家有侄儿吗?”
“有两个,其中一个不怎么来往,另一个以前有来往,但这两年也不联系。”
萧屿凡若有所思:“罗大爷看着也不像是脑眼晕花,连人都分不清,他认对方当侄儿,要么有相似之处,要么就是认的干侄儿。”
萧屿凡让罗祥把之前有来往的侄儿的照顾发了过来,然后把照顾发到志愿者群里,说如果有看到与此人外貌相像的,让大家留意一下。这件事关系到志愿者的名誉,群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热闹非凡。有人说:我觉得有必要把每个志愿者的职业调查一下,特别是那些推荐保险,卖医药用品的,还有做微商的,一个都不要放过。许若安没好气地回应:卖保险和医药品的是不是撬你家祖坟了,人家好好的卖东西,又没犯法,你要不服气,可以去举报。有人趁机调侃起:你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那人不服气:这又不是我的偏见,自己去网上搜搜呗,保险和医药真这么好卖,就没人失业了,都是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否则也不会个个光鲜亮丽,住在公租房里,还一天到晚在朋友圈提车提房。”
说话的人一家三口也住在民安华福,他上班,妻子带孩子,上个月,妻子在好朋友的游说下加入了一款微商减肥产品,妻子花了三万块入会,拿到一堆像狗皮膏药的东西。说贴在肚脐上就能减肥,这东西压根就卖不出去,只能放在家里,但妻子还是不消停,被那个所谓的朋友忽悠出去参加各种会,家不管,孩子不管,不多的存款像流水一样花出去。现在妻子打着要自立的口号,责任他不能带来优渥的生活,嚷着要离婚,自立门户。许若安久久没有回复,那人像得胜似的,继续说着:“大家就是对这些在朋友圈卖东西的人太过宽容,才让这些人有机可乘,坑害身边的亲人朋友。”
这时,很少在群里说话的牟万辉跳出来为许若安说话:自己在生活中的不如意不要带到现实当中来,任何行业都有好有坏,你不能忽视他们的努力,你怎么不责怪自己的贪婪,只要不贪,就不会上当。萧屿凡闻到火药味越来越重,于是出面调和:能在这群里的人,都是心地善良,想去帮助别人,我们的生活中难免也会有苦恼,我们发现问题,要努力志去解决,而不是朝着志同道合的朋友发泄。他又说:拉人头只是一种销售方式,却被一些人利用成为敛财的工具,但只要产品是真实有效的,是有利于购买者的,朋友介绍购买是一种销售渠道。所以我们在做兼职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考察,如果有疑问,可以发到群里来,大家帮忙参考。翟秋宁也趁机在群里寻求帮助:群里很多志愿者都住在民安华福,如果有认识罗大爷的人,希望能提供一些他平时在外活动的线索,他平时跟哪些人交往。不少人都支持:对,我们一定要把欺骗罗大爷存款的人找出来,这不仅关系到老人的利益,还关系到我的名誉,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有人提了个建议:希望能完善志愿者的评估系统,这样一来,哪些人是真做慈善,哪些是来滥竽充数的,一目了然。群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没有人提供罗大爷的信息,倒是有人发了几张照片,是餐饮商户趁着夜色将垃圾倒进下水道的照片。发照片的人自豪地说:我蹲了好几天才拍到的,他们家警惕得很,都是凌晨两三点才把垃圾拉出来,把井盖一揭,全都往下倒,他们家贼聪明,倒的时候还要在旁边拉一个警戒线,让人误以为是在市政在疏通下水道。大家都给这个爆料人鼓掌,萧屿凡也把照片下载下来,报给了卫生局。颜锦在微信里私聊了翟秋宁,说有一些关于罗大爷家的事,或许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楼道里的隔音不是特别的好,颜锦有三个月的时候几乎是早睡晚起,早上才睡,晚上起床。每天早上7点左右,他都会被隔壁的敲门声吵醒,一般要隔一分钟左右,才会听到开门的声音。翟秋宁问:你看到过那个人吗?颜锦回复:没看到过,但经常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嘴特别甜,敲完门之后就会听到,昨天晚得好吗,我给你送包子之类的话,罗大爷好像喜欢叫鲜肉馅的包子。她又问:那最近你有听到他来过吗?颜锦:没有,我最近都起得挺早的,但都没有听到那人来过。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个主意:如果再让那人在走廊上说话,你能分辨得出来吗。颜锦:我试试吧。翟秋宁还没来得及试验这个办法,罗大爷就出事了。罗祥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就这么没了,父亲身体原本就不好,自己省吃俭用,连媳妇都不敢找,就怕没钱给罗老爹。谁知罗老爹对一个骗钱的外人都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要好。自己年过40时,无妻无子,他越想越气,就跟罗大爷吵了起来,把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地说了出来。罗大爷面对儿子暴躁的态度,也不示弱,就跟儿子吵了起来,一气,就脑梗了。罗祥把赶紧打120把罗大爷送到医院,人是抢救过来了,却引发了肢体功能障碍,罗大爷以后可能就得瘫在床上。麻绳专挑细处断,罗祥彻底崩溃了,罗祥不仅凑不齐父亲的治疗费,将来的照顾费用和后续费用足以让他绝望。得知消息,知道罗祥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萧屿凡在几个志愿者团队群里发起捐款,一天的时候,大家一共捐了两万块,他自己添了一万块,赶紧给罗祥送到医院去。翟秋宁记挂着罗大爷的病情,想去仔细的了解,便跟着萧屿凡一起过去。病房里,手术后的罗大爷一直迷迷糊糊,意识不清,罗祥守在医院两天两夜,面色蜡黄,一双眼睛深深地凹下去,给人感觉下一秒就可能晕过去。萧屿凡把钱交到罗祥的手上,说:“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先用着,如果后面有困难,我们再想办法。”
罗祥抬起头,看到萧屿凡身后的翟秋宁,情绪立即就激动起来。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翟秋宁的面前,猛地用力抓住她的肩头,露出凶狠的表情:“都是你们这些打着志愿者帮忙的旗号来坑我们这些穷人,现在我家破人亡了,你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狠!”
萧屿凡担心他伤着翟秋宁,赶紧上来阻止,掰开罗祥的手:“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查来查去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就是你们自己在包庇自己人,你上次说你是社区志愿者的头儿,她是你女朋友吧,你会把女朋友交出来吗!”
萧屿凡掰开罗祥的手,刚才的用力让翟秋宁的胳膊生疼,他知道她再呆下去,罗祥不仅不能平复情绪,还有可能引发更大的矛盾,于是用眼神示意让她赶紧离开。翟秋宁心领神会,转身就走。谁知罗祥不依不饶,似乎非得在她身上问个究竟,也跟着往外面走。走廊尽头的电梯口等了很多人,她看到旁边的消防通道,于是就钻进了消防通道,想着从楼梯下去。她越走,罗祥追得越厉害,萧屿凡也没有拉得住他。在楼梯间,罗祥拉住翟秋宁的胳膊,她挣扎了一下,没想到罗祥突然松了手,她没站稳,直直地从台阶上掉了下去。-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