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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自在……”
大妈的话让李建国陷入沉思,他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妻子,对方却不似他那般茫然,冲他莞尔颔首。“这位大姐说的没错,退休不就是让我们从繁重的工作和复杂的人际交往中解脱出来,获得身心自由吗?”
“我现在还是朝九晚五双休的作息,就特别羡慕我家建国,不用被固定日程做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哪天不想早起了,就一觉到中午,下午再去买菜也不迟,买不到新鲜菜,就捡点角子回来,晚上下面,或者煮火锅。”
闻言,李建国咧嘴一笑。“嘿!
这是在变相抱怨我睡懒觉呢?”
王秀群立马睨了他一眼,嗔骂道:“哪是抱怨,分明是羡慕!”
“你瞧瞧我,除了节假日,什么时候晚起过?”
“还有你,以前上班的时候,哪天不是六七点就起床了,有时遇到恶劣天气,或者大检查什么的,就连周末都得早起去维护行道树和街道绿植,现在不用干这些了,难道不好吗?”
李建国搓了搓手,“时间是自由了,可就是缺个主心骨。”
“诶!
可千万别把儿孙当成你的主心骨。”
一名大妈旋即接话,对他语重心长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话说的一点没错,我们虽然要帮着孩子带孩子,可那是没有办法,而你们呢,女儿还在奔事业,不急着结婚,你们大可趁着眼下最自在的时光,干点喜欢的事,或者以前想干又没时间干的事。”
“没错!”
另一名大妈赞同点头,跟着说:“为啥国家要号召晚婚晚育,往深一点说,等到孩子们事业有成后再结婚生子,至少经济方面的负担更小,到时,你们要是不想带孩子,就花钱请保姆,这多好呀!
哪像我们,孩子刚出社会就成了家,自己还在啃老呢,又生个娃来继续啃老,压力全在我和老伴儿身上了,是又出力来又出钱。”
“对对!
要是把主心骨全放孩子身上,有得你们累的。”
前一名大妈随即附合。张大姐又道:“而且老李呀,你们的上头已经没有老人了,虽说有些遗憾,但却省去了你们养老的压力,所以,你们两口子现在是既不用养老,也不用养小,算是最好的退休状态,大可去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真没必要围着孩子转。”
“就是!
我们都为社会贡献了大半辈子,难道剩下的小半辈子还得贡献给儿孙吗?我才不干。我已经给儿子儿媳放了狠话,等孙儿去上幼儿园后,我就只管上下学接送,以及买菜做饭,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管,我也要像隔壁那位老姐姐一样,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上老年大学。”
前一名大妈猛点头。李建国好奇问:“去老年大学学什么呀?还是语文数学吗?”
“噗哈哈哈……”
众人冁然而笑。张大姐嗔道:“你真当老年大学是让你重回校园呀?”
“不是吗?”
李建国有些懵。张大姐解释说:“老年大学其实就是为老年人准备的一个新型社交圈,去那里读书不是真为了学到什么,而是体验新的人生。”
“就拿我老伴儿来说吧,退休前是搞工程的,长期出差,还都是些偏远山区,所以刚退休那会儿特别不适应,在家坐不住,总跟着一群驴友往山里跑,可他啥岁数了,别人啥岁数,这不是拿老命去冒险吗?”
“我一气之下,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又恰逢双宝出生,他没办法,只能天天在家,可他根本坐不住,总给自己找事做,不是在家修修补补,就是把院子里的花草锄了又种…后来他听朋友介绍,说老年大学有教一些唱歌、跳舞、摄影之类的课程,便怀揣着好奇心去试听了一节二胡课,结果就入迷了,开始在老年大学学二胡。”
“兴许是自小就听爷爷拉二胡,让双宝熏陶了一些艺术气息,在他们长大后,也往艺术方面在发展,以后呀,多半会考艺校,尽管这不是他们妈妈的初衷,但看他们确实有艺术天赋,就没有反对。”
“我老伴儿呀,现在已经从老年大学的学生,变成客座老师了,算是过上了另一种退休生活。”
听完张大姐的讲述,李建国似有所悟。自打退休以来,他几乎都是围着妻女在转,即便憧憬着饴含抱孙的生活,也还是没能跳出“家人”
这个圈子,不是完全为自己而活。看来,是得做出改变了!
“怎么一直不说话?”
回去的路上,已是夜幕降临,河灯映照着平静无波的釜溪河,五光十色,要是往常,李建国肯定会拉着王秀群趴在桥栏上远眺河景,畅聊这条母亲河的变化。但今晚在踏上新桥后,王秀群却发现李建国一直沉默,就连他最喜欢的“新桥明月照两岸”
也没有侧目欣赏。王秀群拽了拽他的袖子,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李建国低着头说:“我感觉自己好像迷失了自我。”
王秀群握住了他的手,“那就赶紧找回来呗。”
“我原以为,那几位大姐的带娃生活很快乐,哪晓得……”
李建国蹙眉道。王秀群说:“他们当然快乐,不过是痛并快乐。建国呀,任何一件事都有其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但关键在于,这件事于你而言,是否有意义。”
“那些大姐虽然是被迫带娃,但这件事对他们来说,还是有意义的,但你和他们是不同的,你还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别的选择……”
李建国喃喃自语,扭头望着流光溢彩的河面,半明半昧。王秀群紧握住他的手,提醒说:“自由,你比他们都多了一份自由,这份自由可以让你的退休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说话间,王秀群也望向了河面。“你说的对,既然二丫忙着搞事业,那我就把含饴弄孙的生活推后,先想想眼前的生活,如何把它过得有声有色。”
李建国反握住王秀群的手,视线慢慢清晰,不知是因为河边那盏巨型灯笼被点亮的缘故,还是心被妻子的一番话给点明了。王秀群解颜而笑,又对他眨了眨眼,“既然想通了,那就回女儿一个电话,不回电话回短信也行,免得她总来烦我,问我你什么才能消气。”-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