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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机扣响,箭矢纵出。刘信几乎是想也没想,他猛地撞开身边的弩手,箭矢偏离轨道,扎入她脚下的草皮。柳如颜见此,立即窜逃出去,离开包围圈。身后马蹄阵阵,沙尘中,骑兵们策马扬鞭穷追不舍,她唯有咬紧牙关疾速奔跑。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呼喝声、刀鸣声、马蹄声,近在耳旁。柳如颜旋即出手,红缨枪破空而出,以横扫千军之势,破开重重围堵。骑兵们被挡了一瞬,随后又调整阵形,将她的去路完全堵住。随着战马逐渐逼近,包围圈不断的在缩小,而马背之上,骑兵们争相举刀,顷刻之间,便可以收割她的性命。一颗斥候的头颅,换得军功当将领,试问,谁不想要。柳如颜握紧了枪竿,神色冷凝,打算背水一战,拼杀出一条血路。只是……若到最后力竭而死,也不知沈晏初会不会笑她一声,无用。柳如颜收敛心神,她猝然跃起,长枪扫荡出去。顿时,狂沙遍野,腥血四溅。青天、白帐、军旗。熟悉的场景铺陈眼前,她好似看到柳父执起陌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阿耶——柳如颜拽紧手心,长枪猛烈突刺,一步步,举步维艰。而风沙尽头处,她忽然瞧见有人从天而降,犹如神邸临世。“还不快过来——”
那人眉眼冷峻,侧过脸,淡淡睨了她一眼。“晏初?”
她惊诧。但见他背对着自己,为她挡住刀风,挡住剑雨,这一刻,她激荡的心终而归于平静。“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离开军营。”
沈晏初眉宇拧起。柳如颜不作犹豫,走近前,将头伏在他背上,把脸埋进他的肩坎:“谢了。”
沈晏初偏过脸:“出息,这帮人都对付不了。”
说罢,他旋身掠起,指尖一缕银丝迸射出去,就像是笔走龙蛇般遒劲有力。那簇银光击向四面八方,骑兵横刀格挡,结果下一瞬,所有钢刀从中折断。众人大惊失色。眼下骑兵失利,弩手们立即出列,对准上空,万箭齐发。沈晏初见此,右手翻转,手心赫然出现一股气流,而他身周,风沙愈发狂暴。在箭矢到达的那一刻,他手掌挥出,毁天灭地的罡风霎时成型。众人无不抬起头,看见凭空出现的风暴。无数箭矢疾速旋转,密密麻麻的呼啸声,响彻整片头顶。那些箭矢越舞越快,直到骤然降落,扑簌簌地砸向地面。遮天蔽日!
士兵们被这阵势彻底震住,无不煞白着脸,策马逃离战场。箭矢飞速纵来,狠狠扎入地面,一根根,森森林立。趁着没有士兵攻打过来,沈晏初带她迅速离开此地。“将军,要不要去追?”
士兵请示道。谢烽伫立在人前,他背梁挺直,刚正不阿,就像是磐石峭壁上的一棵古松傲然而立。男子深沉的眉眼注视着前方,眼底,好似有千帆过尽。他望着柳如颜逐渐远去的背影,骤然间想起一个故人,一个喜爱桂花香的姑娘,半晌,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人,早已远去。“追——”
他神色无波地道。夜晚如期而至。柳如颜和沈晏初顺利逃出营地,抵达最近的城池,并在巷子里找了一间客栈落脚。沈晏初真气耗尽,他不得不坐在榻上运功调息,直至深夜才算恢复。看见他睁眼,柳如颜递了杯水过去,问道:“白芷他们还在军营?”
沈晏初接过水,一饮而尽:“你且放心,我与白芷有过约定,若是戌时没有回去,让他们赶在闭门鼓敲响之前,进城里汇合。”
“还是你安排的妥当。”
柳如颜拧湿帕子,把脸上的易容悉数洗去。“话说,你怎料到我会出事?”
沈晏初沉默,其实他也道不清楚,只是依稀觉得惴惴不安,遂出来看看。“不放心罢了。”
他掩住那一点小心思。“如颜,你在屋里吗?”
门外传来叩门声。“是白芷他们。”
柳如颜面露喜色,起身去开门,却见公输宇也杵在门外。公输宇猛然瞧见一张陌生面孔,明明是男子的扮相,偏偏这张脸蛋生得秀丽。“小兵?”
他问。“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柳如颜不解。白芷回身合拢门:“槐安说玄坤印既在你的手上,为防不测,他要跟过来,让你护他周全。”
柳如颜看向公输宇:“难道宋军就不能护你周全?”
“小兵……不……你是……”
公输宇有些语无伦次。“唤我柳如颜。”
“怎么听上去像个姑娘名?”
他挠挠头。柳如颜打断他:“说吧,为什么要跟过来?”
虽说公输宇是盟友,但眼下逃亡在外,跟在她身边反倒危险。公输宇见她翻脸不认人,有些负气地说:“我若是不盯紧你们,到时向谁讨回我的玉印?”
柳如颜:“…………”
好像,貌似,确实如此,她身份不明,又突然间不知去向,怎么看都像是个骗子。“罢了,也不差多你一个。”
她摇头。“叮,忠诚值+5,共计85。”
如今,同盟小分队再次壮大,白芷对公输宇表示亲切问候。沈晏初则冷哼:“又来一个麻烦。”
董轻弦摇头失笑。偌大的房间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柳如颜看着这帮人,他们来自天南地北,却最终走到了一起。既然结盟,柳如颜对公输宇开诚布公,谈了许久,包括他们这些人的身份背景。“这样说来,你真是斥候?”
公输宇惊讶。“曾经是。”
现在她逃亡在外,所有荣耀皆成过往。公输宇眼角微抬:“看来是我小瞧你了,瞒得可够深。”
柳如颜但笑不语。沈晏初接过话:“这一路,我们南下九州,柳如颜为洗清叛国罪名,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缉拿凶手;白芷为一己承诺,不离不弃;公输宇为寻访民间曲调,编录成琴谱;至于我……”
他顿了顿,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她。“想护大家安全无虞。”
“这样啊。”
公输宇沉吟,“我原本打算找一本图册来着。”
“什么样的图册?”
沈晏初问。“不知你是否听说过九州图?”
沈晏初颔首,道:“夏朝初年以天下九牧所贡之铜,铸成九鼎,象征九州。鼎内放入九州水土,鼎上刻有九州地图。”
“没错。”
公输宇说道,“所以我要找的,正是那一幅九州图。”-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