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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颜走向白芷,问:“西域圣草的事,你查得如何?”
白芷从怀里摸出一张方子:“道宣法师远赴西域各国,找到了一种圣草,当地巫医也会拿它入药,对情绪郁结,心有困顿者见效显著。不过是药三分毒,这味药,还有一个禁忌。”
柳如颜正准备接过方子,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呼。“阿素——阿素——”
宛今秋面色急切。白芷走上前,替那女人诊脉:“无碍,她只是睡过去了。”
柳如颜退出人群之外。她站到沈晏初近旁,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沈晏初听罢,眸色温和,握住她的手:“我去去就回,你切莫小心。”
公输宇见他走远,好奇地问:“沈大哥去哪了?”
柳如颜负手而立:“去捉贼。”
“贼,哪来的贼?”
柳如颜且朗声道:“传唤国主,恶灵作祟之事,已破!”
寝宫。国主李重光刚换下朝服,就收到内侍的通报。“让他们进来吧。”
国主走向一盏圈椅,垂足而坐。柳如颜、白芷、公输宇随之步入,朝国主叉手作礼。“找到破解恶灵的法子了?”
国主问。柳如颜右手轻托,掌心处的偶人一路跑到国主面前,摊开两只小手,摇了摇头。“这……”
国主拧眉。柳如颜解释:“厌胜之术,之所以会失效,只因为宫里压根就没有恶灵。”
国主直起身,正色道:“若是没有,那些人何以发疯?”
国主笃信佛法,信奉鬼神之事。恶灵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又怎么说没鬼?柳如颜娓娓道来:“侍卫章廷,在一间密闭的房子里焚烧而死。”
她摊开一块帕子,露出几颗碎屑:“我在章廷房里找到了这块红珊瑚,另外,他枕边还有一串砗磲佛珠。”
珊瑚、砗磲,皆为佛宝。“由此可以看出,章廷崇佛。不仅是他,教坊的乐伶,工部的贺家郎君,这宫里宫外,都是金陵寺的信徒,随道宣法师一同修行参悟。”
国主沉吟:“道宣法师品德高尚,听他讲经,常常能让人茅塞顿开。”
柳如颜却语气一转:“国主可知晓,道宣在出家之前,一度想轻身了结性命。后来他被高僧度化,从此遁入空门。”
国主回忆:“有所耳闻。”
柳如颜取出一道方子,呈上:“早些年时,道宣法师因为久病缠身,抑郁不得志,并且深受其扰。他四处求医,把抗郁的方子详细记录,后来习得佛法,他大受裨益,便将医玄与佛经相结合,以毕生之力,研制出一种佛香。”
她现在呈上的方子,便是由道宣法师亲自誊写的香方,收录在太医院。“道宣历时三年,远赴西域,最终找到了一味草药。当地巫医拿它入药,可以让人精力充沛,情绪高昂,对于心情郁结者更是见效显著。”
她顿了顿:“不过,用圣草提炼出的香露,有利,亦有弊。”
“根据香方记载,添加香露讲究宜少不宜多,每支佛香,须严格按照剂量来调配。若是吸食过多,可能会产生幻觉,易躁易怒,甚至发癫,发狂!”
柳如颜接着说:“所以,这几人并没有被什么鬼魅附身,而是佛香动了手脚,中了香毒。”
国主看一眼香方,仍是不解:“金陵寺信徒众多,偏偏,就这几个人中了香毒?”
“起先我也不懂,直到……”
她说着,取出一盒盘香,“这是从他们房里找到的。”
她点燃盘香,转身走向供台,把盘香放入了燕尾炉,一边持着香炉,一边绕着佛像走。青烟氤氲而出,如丝如缕,缠绵缱绻,像是天空之境萦绕不散的云。这股佛香浓郁异常,与国主从前用过的香,有细微不同。“出事前,他们曾持着香炉诵经。”
柳如颜随手掐灭香,腾起几缕余烟,在空气中消散的无影无踪。“他们和道宣一样,心有郁结,本已是脆弱到受不了半分刺激。若是吸入香毒,再受刺激,情绪崩溃之下,他们误以为看到的幻象,是撞邪。”
她看向国主,慎重道,“而深知这几人习性的,正是指引他们修行的高僧,空净大师。”
“不可能!”
国主忽地站起,拿手指着她,“简直一派胡言,空净大师乃是佛门中人,不可能行凶作恶。”
柳如颜俯首作揖:“国主不妨派人去搜,空净的手里应该有两副香方。其中一副方子被他篡改,制成害人的佛香,甚至流入宫外。”
国主:“去查。”
侍卫领命。“宫外的几起命案,也与这佛香有关?”
国主忽而问。柳如颜点头:“圣草制成的香露,除了制作佛香外,还会制成徽墨。这种徽墨仅供朝廷使用,通缉令正好用到。中了香毒的信徒,在看到通缉令时亦会产生幻觉,以为有人要害他,最终,错手杀了无辜之人。”
“若真是持香行凶,动机呢?”
国主质问,“凡事都得讲究个因果,他为何要这样做?”
“禀国主——”
有侍卫匆匆赶来,“空净大师打伤住持,抢走了金陵寺的佛宝!”
国主大惊。金陵寺佛宝,正是玄坤印。柳如颜垂首:“想必国主已知晓他的动机。”
李重光踉跄了几步,自建国以来,佛宝就供奉在金陵寺,是他大意了。“报——”
又有侍卫前来禀报,“这是从空净房里找到的香方,国主请过目。”
他捧着香方,怒斥:“即刻起,彻查香堂,把那害人的佛香就地掩埋!”
“喏——”
从寝宫出来,白芷有点可惜:“让空净给逃了,往后到哪儿去找玄坤印?”
柳如颜也显得心思重重,一声不吭地往教坊走。待来到教坊,进入小院。白芷又惊又奇地看到沈晏初,以及被五花大绑的老和尚,空净法师。“真是神了,你怎么抓到这秃驴的?”
公输宇跑过去问。沈晏初但笑不语,望着柳如颜。“哦——”
公输宇醒悟过来,“难怪你让他去捉贼。”
白芷整不明白:“如颜怎么算到他会逃逸?”
公输宇附和:“就跟料事如神一样。”
他们求见国主的事,远在金陵寺的和尚们并不知情。柳如颜冷下脸:“只因我们几个人当中,有内鬼。”-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