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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哥儿要结亲了？这是好事啊，什么时候，和哪一家？”
林如海倒是确实不知道贾蓉即将成亲的消息，或者说，知道的并不多。
东府如今也就只剩一位需要关注的了，偏偏那位还不住在府里。那么再往东府安排人手就没什么大的必要了。
“下月初八，好日子。”
贾母嘿嘿一笑：“珍哥儿本打算请墨哥儿押车，现在看来是办不到了。”
林如海饶有兴致的想了想，似乎前些天林墨对他提过贾蓉成亲的事，但是没细说，自己也就没多问。
“我想起来了，似乎是墨儿提起过，定的是工部秦家之女？”
“没错！”
贾母看似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林如海虽然不像林墨那样知道秦可卿对贾家甚至是整个红楼世界的影响，但是他却了解秦业。
工部营缮郎，七品小官，看似绝对算不上和贾家门当户对。而且这秦可卿还并非秦业亲女，而是养女。
但是林如海却知道，这位如今年近七十岁的秦大人可是大中官场一位风云人物。或者说，一位奇葩人物。
因为他曾经是老义忠亲王第一任老师，也就是蒙师。
义忠亲王四岁由秦业开蒙，一直到十四岁，秦业的身份都是东宫詹事府詹事。
而在义忠亲王十四岁那年，也就是永清十六年，秦业突然被从东宫外放。
因为他虽然是进士，而且是永清元年恩科的榜眼，也算得上是少年早发。
但是因为中举后很快进了詹事府。所以没有基层任职资历，因此，秦业只被委了一个县令的职务。
本来以为这位有着东宫资历的秦大人会很快升任。但是谁都没想到，从永清十六年一直到永清三十六年，秦业一直在县令的位置上打转。
二十年间，老义忠亲王倍受宠幸，以太子东宫身份数次监国。提拔的官员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想过提拔一下他当年的老师秦业。
秦业也渐渐的从中朝中枢官场的视线中消失。直到永清三十六年，也就是岳父先荣国去世的那一年，秦业突然从钱塘县令任上直调入京，坐上了如今这个职位，工部营缮郎。
按说，工部本就是个肥缺，营缮司更是管理着天下工程，乃是数一数二的。
哪怕上面还有郎中等上官，秦业也足够捞到不少好处。
就在很多人都以为这是太上皇或者是皇太子为了这二十年间“忘了”
秦业给他的补偿时，秦业的做法又一次让人大跌眼镜。
他上任十六年，经历了义忠亲王造反、永清帝退位为太上皇、景化天子继位登基，这一切朝堂的风云变幻似乎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也一直住在当年刚刚进入东宫时买下的破旧的小宅子里，从来不拿一分俸禄之外的钱财。
然后就是另外一个让林如海觉得很奇怪的现象了。
按说，像秦业这样操守上佳的官员正是景化天子最看重的，但是天子继位八年同样没有提拔过他。要说忌惮他义忠旧臣的身份吧，天子又一直把他留在工部这个肥缺上面。
林如海当年关注他就是因为东府的代化公似乎与这位秦大人颇为相厚，现如今，贾家又要把他当年因为膝下无子而从养生堂抱养的女儿娶进门来，这可真是有些令人玩味了。
“岳母可知，当年代化公到底为何与秦家如此亲厚，甚至不惜以一族之母相托。”
林如海到底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知道，随着那一代人日渐凋零，能够解开他这个疑惑的大概就只有贾母了。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秦业再有什么秘密也不过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被太上皇压了一辈子的秦业他还真不信到老了能够惹出什么事来。
但是既然现在牵扯出这庄婚事来，贾母眼见的也愿意说，林如海自然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当然，很快林如海便后悔了。
贾母叹了口气，眼神中透出一丝回忆之色。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只记得当年国公爷曾对我说过，代化公自觉因为天生身体不好没法从军，导致祖宗留下的爵位到了他手里变成了宗亲爵，常因此惭愧。
所以后来他一直谋划着什么，打算为宁府的爵位探索一条新路。”
“新路？”
林如海眉头紧锁：“这爵位传承体系乃是圣祖皇帝亲自定下的铁律，就是为了避免国朝武勋沦落成前明末年那般模样。
就连当年的岳父，一代军神都不能改变，代化公凭什么觉得他能够改变呢？”
贾母听了这话，摇了摇头。
“哦，岳母，您继续说吧。”
林如海反应过来，赶紧让贾母继续。
“后来代化公和国公爷先后去世，很多事情也就不大清楚了。我只记得国公爷临终前曾经非常遗憾告诉我，代化公若是多活十年，恐怕事情真成了。”
林如海听的浑身冒起了冷汗，他不知道贾母为何突然对他说起这些，也不清楚贾母是什么时候把鸳鸯撵出去的。
他只知道，他似乎窥探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的一角。
想到东府曾经的那位掌舵人，记得岳父对他的评价是：当代鬼才。
甚至于，在代化公身体尚能支持的时候，岳父出征，实际上代化公一直都是军师。
这样一个人布下的局，会有怎样的解呢？林如海自己都觉得无法想象。
“岳母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许久，林如海才算是勉强控制住自己，沙哑着声音问贾母。
“因为我也不知道，这秦氏会不会是当初代化公布下的棋子。老身怕呀，现在的贾家已经不是代化公和先国公都在的时候了，经不起风雨啊。
若是真的有个好歹，老身下去怎么见国公爷啊。”
贾母说着话，眼中甚至流出了两行老泪。
林如海走出荣国府的时候，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贾母的了。
他只知道，这个巨大的漩涡必须处理好，否则，不只是贾家，恐怕和贾家有关的所有，都将会灰飞烟灭。
苦笑两声，望着东边敕造宁国府的牌匾，林如海无声的摇了摇头。-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