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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扬州局势变得越来越清晰。
景化八年十二月初八,林墨秘密从苏州来到扬州。
其实,一开始,是没有人把林如海这个义子的动向和扬州局势联系在一起的。
但是那些盐商同林如海父子交手多年,非常清楚林墨的手段。当他们了解到林墨突然以扫墓的名义到了江南的时候,很多事就瞒不住了。
要说这次,实际上扬州的盐商们也是被人利用了。
原因很简单,私盐同样是盐商们的敌人,甚至盐商们对私盐的仇视度不比官府低。
要是官盐还能正常出货,私盐没有多大市场空间和利润空间不说,官府打击私盐的力度也会很大。
但是现在,由于盐商罢市,官营盐场根本满足不了庞大的市场需求。为了不因为缺盐激起民乱,盐院衙门和江苏巡抚衙门都不能全力以赴清缴私盐。
但是要是就这么结束罢市,私盐是能解决,但是盐院衙门的新盐法可就真的拦不住了。
“他们现在就是在纠结这些。”
盐院衙门,林墨也正在同陈琼分析目前盐商们的处境。
“也就是说,如果我废除新盐法,盐商们就会立刻恢复市场,结束罢市。”
陈琼若有所思的说。
林墨点了点头:“没错。”
“那要不要?”
陈琼看向林墨,他其实已经不大在乎新盐法是不是能推行了。陈琼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前些日子是怎么了?为何会利令智昏到那等地步。
如果能用废除新盐法结束罢市,从而全力以赴清缴私盐贩子,稳定扬州局势,陈琼觉得毫无疑问是可以考虑。
林墨自然知道陈琼的意思,但是他很干脆的摇了摇头:“不行”
“为何?”
陈琼眉头微皱,一脸纳闷的问道。
“如果这么做了,不管原因是什么但是都会给天下人一种错觉,那就是朝廷政策是可以靠威胁来改变的。这将给后世开一个很不好的头儿。
新盐法竭泽而渔,自然是不合适的。但是要废除必须是等我们摆平了所有问题后主动废除而不能是现在废除。”
听了林墨的分析,陈琼无奈的摇了摇头:“墨儿,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和你一比,我觉得我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
林墨嘿嘿一笑,对着陈琼伸出了一根手指:“陈叔,我必须提醒你,我从今天起十一岁了哦。”
没错,十二月初八,正是林墨的十一岁生日。
陈琼愣了下,似乎也想起了这么回事。笑着跟林墨说了几句后,陈琼接着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事情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不过就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找到了一种新的制盐之法,制作出一大批食盐。
但是他们得不到朝廷盐引,又不愿意把这种办法公开出来,为朝廷,为天下谋利。
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打算趁着盐商罢市,江南缺盐,狠狠赚上一笔。”
贩卖私盐在中朝的打击力度,相当于前世共和国打击毒贩。
天子不惜以御命金牌增强林墨的地位和权力,就是为了显示朝廷捍卫扬州盐税的决心。
现在林墨所要考虑的是,怎么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否则,动用如此庞大的力量而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林墨觉得就是一种失败。
对于陈琼的问题,思考良久,林墨给出了答案:“先陪他们玩一玩。”
扬州,盐商诸葛家。
诸葛家自言乃是琅琊诸葛氏后裔,东吴诸葛瑾后人,乃是同诸葛武侯同宗同族。魏晋时期就在江左定居。
前明末期,诸葛家就在经营盐业。只不过那时候他们家的份额和八大盐商比不了。
后来前明覆没,八大盐商中有的被南明势力裹携,有的直接被农民起义军洗劫。
等到中朝大军收复扬州,局势稳定下来。诸葛家的份额已经是相当可观。
自那时起,诸葛家就成了中朝的五大盐商之一。发展到今日,诸葛家的份额,已经仅仅在自前明以降,把持扬州盐市两百年的黄家之下了。
扬州城东,一个精巧的园子,正是诸葛家在扬州的府邸。
林墨坐在马车上,一边指使青儿上前叫门,一边仔细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诸葛家的当代家主诸葛诚,乃是一代雄杰。虽然年仅四十岁,但是魄力非凡。便是黄家那个老不死的,都很难完全压得住他。
不多时,诸葛府角门打开,林墨的马车直接从角门驶入。
车行至正堂,诸葛诚的幼子,年仅十四岁的诸葛武等在了门口。
林墨三两步跳下车,笑嘻嘻的同诸葛武对了对拳:“武哥,诸葛叔叔在吗?”
诸葛武哈哈一笑:“在的,早上就收到了你的拜帖,父亲怎么可能再出门。”
上下打量了诸葛武一番,林墨打趣道:“半年多不见,武哥你又壮实了。诸葛叔叔自诩诗书传家,一心一意要你考科举,你这是要去做武人吗?”
中朝虽然商人仍在贱籍之列,但是限制已经放松了许多。
普通商人只要儿孙不经商的,尚且可以脱了贱籍。更何况盐商这等豪富大族,就更不是问题了。
诸葛诚有两个儿子,长子诸葛文继承家业,次子诸葛武便打算让他科举入仕。
诸葛武看看自己高大的身躯和一身横肉,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自己和林墨同年考中了秀才,十二岁的年龄也算得上少年早发。虽然随后的春闱没能更进一步,但是于科举上面,诸葛武怎么算也算得上是天才。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了,父亲和大哥都是一副清瘦书生模样,诸葛武却是天生膀大腰圆,算是没辜负了这个武字。
摇了摇头,诸葛武指了指林墨说:“又差点着了你小子的道。怎么,这种时候你这个前任盐院的公子亲自来我诸葛家,不会是让我们叛变的吧?”
林墨还没说话,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了诸葛武的话:“二弟,说几遍你才能记住,生意上的事你不要打听,专心读书,明年春闱,父亲和我还指望你更进一步呢。”
林墨转过身,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长相俊朗的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诸葛家的继承人,诸葛诚的嫡长子诸葛文正笑着看着他。-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