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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背后之人是元奇。”
林墨看着手中的文书,若有所思。
锦衣府不愧是锦衣府,在找到了老乔以后,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背后之人的踪迹。
“没错,大人,已经可以确定,如今活跃在江南盐市的几十万石盐都是从镇国公府名下流传出来的。”
高丘站在林墨面前,一脸恭敬。
他知道,面前这位虽然除了一个皇子侍读的身份之外并无一官半职,但是份量却是他这个四品武官远远比不上的。
不要说他背后站着一位准九卿大佬,还是相对独立的都察院掌院。就是林墨自己,也是简在帝心的贵人。
对于自己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来说,林墨毫无疑问是一条足够粗的大腿,就看自己能不能抱得住了。
林墨皱起眉头,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他当然知道,高丘口中的镇国公并不是开国八公之一的镇国公牛家。而是宗室里面爵位之一。
圣祖康定二十三年曾经有明诏,规定了张氏天家爵位体系,共分宗室爵位为七等:亲王、郡王、镇国公、辅国公、神威将军、威烈将军、振威将军。后来,圣祖康定二十六年,又明确昭告天下:凡武勋亲贵子弟,不能参军入伍、上阵杀敌者,不得袭公侯伯子男五等十五级超品爵位。而以神威、威烈、振威三等将军封之,三等之后则除爵。因为这三等将军乃是由宗室爵位而转武勋爵,因此称为宗亲爵。为了与宗室的一等、二等、三等相区别。武勋宗亲爵为一等神威将军、三等威烈将军、五等扬威将军。
这镇国公张元奇就是一位张姓宗室之后,如今中朝的天家宗亲。
林墨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南下之前林如海给他看过的扬州一带宗室和勋贵的跟脚。其中,便有这位镇国公张元奇。说起来,他的祖上乃是太祖幼子,靖荣亲王张萱。而这元奇,便是张萱后代,然而因为其庶子所生,不能继承爵位,所以到如今不过是镇国公。
按说,区区一个镇国公,还进不了林如海这等朝堂巨擘的眼。之所以注意到元奇,还是因为这南直隶的宗室大多都在迁都时同太上皇一起迁到了神京。留在南直隶的,除了身负守土之责的宗藩之外,就只有一个元奇。
本来,在外人眼中,这位镇国公是一个低调无比的宗亲。林如海坐镇扬州十一年,见过此人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却是没想到,这一次的事情,竟然会应在此人身上。
但是,对一位宗亲下手,自己的权力似乎不大够啊。林墨看着眼前的高丘身上的飞鱼服,忽然灵机一动,对啊,自己权力不够,还有天子亲军的锦衣府啊。
“高大人,这件事恐怕还要着落在你们身上。镇国公乃是宗亲,无天子授权和宗正手令,我恐怕是无能为力。”
林墨看着高丘认真地说。
林墨这话让高丘嘴角狂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接了。等了一会儿,高丘才无奈地说:“大人,你是不是对咱们锦衣府有什么误会。别说是锦衣府,就是前朝威震天下的锦衣卫,没有诏命,也是不能拘捕审问宗亲的。”
林墨稍稍一愣,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高大人,我自然知道锦衣府没有天子诏旨,没有缉捕、审问宗亲的权力。但是,监视、调查的权力总有吧?”
“监视?”
高丘有些纳闷。
“不然呢?”
林墨苦笑两声:“难不成咱俩小胳膊小腿上去和传承近百年的天家宗室对抗。”
在高丘讶异的目光中,林墨继续说道:“这一局棋下到这一步,基本上事情已经清楚了。
镇国公元奇,不知怎的得到了制盐之法,得到大批私盐。为了贩卖私盐牟利,利用扬州盐院更迭,新盐院于盐务不熟的机会,挑动扬州盐市混乱,以致盐商罢市。
高大人,你说我这样给天子上书如何?”
高丘吸了口凉气,他明白了林墨的意思。
这一次,林墨以林家私人名义带着御命金牌南下,原因有二。一是为天子效力,察查扬州盐市的动荡原因。二是帮助陈琼稳住扬州乱局,保住这位林家嫡系。
走到这一步,林墨其实已经非常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接下来要面对一位宗亲,还可能面对不少江南本土的豪绅大族。既无王命旗牌,又无天子剑,甚至都没有圣旨护身。林墨不愿参与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现在的情势却是不能这么让林墨抽身。无他,做为扬州千户,对这位扬州本土的宗亲,他其实非常关注。
高丘很清楚,这位镇国公平日里就好交好江湖中人。三山五岳的江湖人士他认识的不少。平时有乐善好施,在扬州民望不凡。论起武力值,论起人望,元奇都是很强的。再有这么多私盐售出,聚敛无数银钱。
一个宗亲既有武力又有钱,还有名望,想要干什么是个人都能想明白。更何况元奇低调了数十年,突然大张旗鼓的开始做出这么大动作,闹出偌大动静。高丘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应该是做好了准备。
想到马上就要有天崩地裂的大事在扬州发生,而哪怕是以八百里加急联系神京,恐怕也得十余日才能到。毕竟,八百里只是概数。哪怕是随时换马换人,日夜不停,一昼夜能够跑出三四百里已经是奇迹了。更多的时候,一昼夜也就是能够跑二百多里地。
高丘,可不敢保证元奇十天都发现不了锦衣府已经盯上了他。甚至于,元奇很有可能现在就已经知道了。而一旦扬州发生叛乱,他这个扬州千户,死罪难逃。
想到这儿,高丘抬头看向林墨,咬了咬牙。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林墨面前:“请大人救我。”
林墨看着眼前的高丘,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做了这么多,刚刚还故意说出这么一番话,就是为了这一刻。如今,这位南镇抚司最有威望的年轻千户,终于匍匐在了他的脚下。
他,也终于有机会把手伸进锦衣府了。
至于说就这么抽身而退,也不是不行。林墨相信,他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即使是江南发生惊天之乱,也与他无关。回到神京,天子仍然要褒奖他。
但是,如果这样做了,林墨觉得真真是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这等成就大业的良机。-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