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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之后乱哄哄的凤仪宫终於沉寂了下来,百里清如便趁人不注意来到了偏殿,宫闈帷帐重重叠叠,终於在內寢中见到了祁承璟。


俊美的容顏退却了血色,还带著失血过多造成的苍白,眉目紧闭,似乎睡梦中都能感觉到痛苦。


百里清如蹲到了他的床边,出尘容顏之上有些不忍,便將眸光寸寸临摹过他的轮廓,只觉得怜悯油然而生。


夜半,原本燃烧得高高的红烛也沉寂下来变成豆粒大小,昏暗的烛光让百里清如有些昏昏欲睡,朦朦朧朧之中似乎听到有人再囈语不断,“水……水……”


拄在洁白手腕的小脑袋差点掉了下来,百里清如驀地被惊醒,转而听到头顶传来的囈语,便站了起来,不料因为蹲的太久,腿有些发麻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廊外守夜的宫人,並不见声响,许是夜深了睡著了罢,小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腿,斟了一杯水端来。


小心地扶著祁承璟喝下,他有些干燥的薄唇润了起来,眼皮颤了颤,便张开了眼睛。


“怎么没走?”祁承璟滚动了一下喉结,皱眉声音喑哑。


百里清如怯怯的放下茶盏,声如细蚊,“你病了。”


略一勾起薄唇,唇边漾起一个浅笑,祁承璟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指间柔软的顺滑,却凝著她猫一样透彻的大眼星眸,琥珀的顏色中却看不到底。


“以后今日的情形,你会经常看到,要习惯。”祁承璟放下手,神色淡淡开口。


是要习惯你可能隨时会死吧。


百里清如暗自在心中补充,低眼垂睫,默默地盘算著自己嫁过去之后多久就会做寡妇,看今天他这个吐血量,確实像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在想什么?”他沙哑的声音有些虚弱,百里清如没想到他会问,便隨口说了出来,“在想你还能活多久——”


话音


刚落,气氛瞬间就凝了起来,百里清如自知口快无心伤人,便看著榻上的软被不再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祁承璟的声音才在自己耳边响起,恍若空灵,“若本王真的命不久矣,你会选择谁?”


百里清如知道他这是问自己选择嫁给谁,心中暗自腹誹,这又不是她能做主的,但即便嫁给一个命不久矣的人,也必嫁给一个要害死自己的人好。略一沉吟,才委婉的出声,“那你不要死,再多活几年,我便嫁给你。”


祁承璟默默地看著百里清如,良久才道,“好。”


沉寂之夜,繁星满空,晨起熹光乍现,晃晃然煞人眼。


寢殿,慢慢镀上一层金黄薄雾,细细然覆上床边少女纤瘦的肩膀。


只见少女面容精致,纵然闭目,顾盼间的媚色却浑然天成。


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此刻正在呼吸均匀的熟睡。


门口传来清脆的请安声。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嗯,”杜若薇微点下頷,神色淡淡。


“吱呀——”身边宫人开门,恭敬的立在两侧。


软榻边上的女子一惊,双肩仿如一只受惊翩飞的蝴蝶,鸦翼般的睫毛微颤,便睡眼惺忪站了起来。


“怎么,你昨晚没走?”杜若薇一脸诧异的看著睡眼朦朧的百里清如,不由得拔高了声音。


赤金圆润的凤飞展翅步摇,隨著她的动作在耳边高傲的摇晃。


“皇、皇后娘娘……吉祥……”百里清如慌忙屈身行礼,故作结巴请安。


清晨原本是比较安静的时候,许是因此,百里清如才听到一向端庄华贵的皇后娘娘轻轻喘著的呼吸声。


没想到百里清如昨晚並没有离开,更没有料到的是她竟然和靖王独处一室一整晚,杜若溪几经压制,才把呼之欲出的指责咽下,毕竟她还忌惮著躺在床上的祁承璟。轻启朱唇,才阴沉著声音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百里清如只做嘴笨,隱现出脸上惊慌失措的模样,然而一道意料之中的声音却帮她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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