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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蔡瑜在屋子里头骂道:“死丫头,一声不吭就跟那个姓严的跑镇上玩了。
顾振东,你怎么也不管管你姑娘,这要是被人生米煮成熟饭了,咱们还怎么和他们严家谈彩礼钱啊?”
顾振东蹲着角落抽烟,这个年每天都是‘血雨腥风’,他气得心窝子都疼。
王翠花原本正坐在轮椅上打盹,眼睛突然间睁开了,不咸不淡地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些人自己当年就急吼吼地偷食禁果,现在倒是训斥起孩子来了。

王翠花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这个家里就没法消停了。
蔡瑜现在的脾气一点就炸,几次怀疑自己是到了更年期。
听见老太婆这么说,一下子像点燃了炸药桶。
“你这话说了多少年了,你自己问问你的宝贝儿子,当初是谁先解开裤腰带的?”
王翠花斜着眼睛,阴阳怪气冷笑着,“我相信我儿子不是胡搞的人,你要真是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迫你啊!说到底啊,还不是你自己也想?”
蔡瑜体内的怒气在急速窜动,恨不得手撕了这个死老太婆。
顾振东站了起来,将地上的烟头狠狠踩了几下,蔡瑜和王翠花都不做声了。
顾振东年三十那晚掀翻了桌子,一下子男子气概挽回了不少。
他真要是发起脾气来,这个家里谁都不敢吱声了。
这时候,屋外传来了汽车声,顾振东和蔡瑜连忙跑了出去。
蔡瑜看见那辆宝马车,一张脸先是喜悦,随即又拉得老长。
“哟,小严啊,把我们家茉茉拐出去一天了,到现在才送回来啊!”
严文熙有些心虚,笑道:“阿姨,我几个玩得好的发小闹着要见我女朋友,我这不就带着茉茉去散散心嘛!”
蔡瑜抱着双臂,傲娇起来:“你爸妈昨天连饭也没吃就走了,这门亲事我看不是已经黄了吗?小严,你们家听你的还是听你父母的?你爸妈昨天就那么走了,村里人背后不知道怎么议论我们家茉茉呢!”
严文熙忙着赔不是:“阿姨,我回去已经和我爸妈说了,茉茉我是娶定了......”话还没说完,顾茉从副驾驶走了下来,“但是彩礼钱不会给你,彩礼钱我婚后是要带走的。

“你——”蔡瑜指着女儿,半天没有骂出声。
顾茉看着严文熙,想起白天在酒店,脸颊红了下来,“你回去慢点开!”
严文熙含情脉脉地看着顾茉,蔡瑜在一旁瞅着,察觉出两人之间不太对劲。
严文熙将微波炉从后备箱搬了出来,顾茉脸色一喜:“差点忘了,现在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给张爷爷张奶奶送过去。

顾振东拍了拍严文熙的肩膀,“昨天对不住了,你们吃过了吗?没吃我让茉茉她妈给你煮碗面!”
严文熙笑笑:“叔叔,我和墨墨在镇上已经吃过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振东便不再挽留,蔡瑜依然端着架子。
眼瞅着严文熙和自己女儿暗送秋波,心里开始怀疑起来。
严文熙走后,顾茉没洗澡就回到了房间,蔡瑜更是察觉出不对劲。
等到顾茉上床后,她进屋试探道:“你们一天除了吃饭,都去哪儿玩了?”
顾茉知道她妈心里想什么,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和她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我困了,关灯了!”
蔡瑜见女儿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是面色如潮,看起来容光焕发,心里更加坚定了那个想法。
她“啪”的一声打开灯,问道:“你别睡了,你们是不是那个过了?”
顾茉没吱声,蔡瑜更是刨根究底问了起来:“有没有做安全措施啊?这要是意外怀孕,彩礼钱就不好谈了。

顾茉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坐了起来,“钱钱钱,你就知道彩礼钱!没有彩礼钱,这个家就过不下去了吗?”
顾茉的眼泪几乎是随着说话的第一个字就迸了出来,蔡瑜被女儿这副样子惊得愣住了。
回过神来,她沉着脸骂道:“没错,家里就是缺你这个彩礼钱了!你爸没工作,你奶奶赖在我们家,你弟弟才上小学三年级。
你不帮妈分担,这个家就指望我一个人了,妈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顾茉怒气反笑:“我不是每个月都给你转账两千块钱吗?你这么迫不及待要把我嫁了,就是为了彩礼钱。
妈,你一碗水端不平也就算了,小时候对我不好也就算了。
我也不指望你会给我陪嫁钱,这样吧,我不要你们给我陪嫁,但是你也别要严家的彩礼钱。
严家给的彩礼钱,必须由我原封不动带回去。
妈,您别让人家瞧不起你女儿,行吗?”
蔡瑜突然炸了:“爸妈把你养了这么大,你现在翅膀硬了,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照你这么说,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了,就是拱手送给严家替他们家传宗接代?村里没有初中,好的初中在镇上,更好的初中在市里。
妈要求不高,就希望在镇上买套学区房,让你弟能够去镇上读书,妈这是做错了什么了?茉茉啊,沥沥是你弟弟啊,你这当姐姐的不能这么狠心吧!”
顾茉呵呵苦笑了一身:“妈,那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你为什么处处要委屈我呢?咱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你当初嫁到这个家,奶奶没有好好对你,还不是因为你的娘家人没有给你撑腰?妈,昨天你和奶奶当着严家人的面,不顾及我的感受,逞一时口舌之快吵架。
你们考虑过我吗?我和文熙还没订婚,你们就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提彩礼钱的事,人家只会觉得你们苛待我,一心一意想着卖女儿!”
蔡瑜反驳道:“他们好意思这么想,我倒是还想问问他们,凭什么一毛不拔就把我女儿娶回去。
这个彩礼钱他们必须出,茉茉,你太傻了,不让他们家出点血,他们不知道你的分量。
要不这样吧,彩礼钱就当妈问你借的,你先借给妈买套学区房给你读书,以后妈一定会还你!”
顾茉当然知道,这是她妈的缓兵之计,不过已经懒得和她说半个字了。
她心里已经计划好了,明天就让严文熙送她去车站,她打算提前回上海。
严文熙到家后,打来电话保平安,“茉茉,我已经到家了,现在又开始想你了!”
顾茉听见严文熙的声音,感觉整个灵魂都得到了放松,“文熙,我明天把微波炉送给张爷爷张奶奶,然后我想提前回上海了。

严文熙一脸吃惊道:“茉茉,如果你在家里住的不舒服,我接你到镇上住两天吧!我爸妈已经把我们的婚房准备好了,里面设备齐全,咱俩要不提前过二人世界?”
顾茉笑了笑:“我想念康福养老院的老人了,就想早点回去陪陪他们......”两人聊了一会儿,最终严文熙决定陪顾茉一起去上海,两人可以把上海的景点好好逛一圈。
夜深了,顾家村恢复了静谧,犬吠猫叫的声音都没有,整座村庄像是沉沉地睡去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里,81岁的张先发却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刚发完疯的妻子鲁兴月。
79岁的鲁兴月今天一共拉了五次,张先发给妻子一共换了五次裤子。
晚上六点多,张先发疲惫地做着晚饭,突然听见妻子在床上叫了起来。
等他靠近时,看见刚换的床单上面都是妻子的排泄物,心态彻底崩溃了。
他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绝望之下,他不住拍打自己的脑袋。
鲁兴月情绪受到了刺激,突然开始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一些听不懂的语言。
张先发哭着哭着,默然看着发疯的妻子正在玩弄自己的排泄物,还冲着他天真无邪地傻笑。
张先发真是哭笑不得看着妻子,突然听见外头下起了雨来,噼里啪啦的雨点敲击着屋顶上的瓦片。
他连忙蹒跚站起来,打算去收院子里面的衣物,雨水已经越下越大,将下午给妻子换洗的衣服淋湿了。
张先发绝望地瘫坐在院子里,淋了很长时间的雨,回屋以后妻子已经睡着了。
看着妻子睡在肮脏的床单上,张先发默默擦干了眼泪,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这个念头他已经产生了多年,但是每一次他都放弃了,因为他不忍心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
今年他感觉身子越发沉重,做什么事情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尤其是照顾瘫痪了四十年的妻子。
他没日没夜的照顾她,她虽然瘫痪卧床,但是却经常趁着他不在家或者在干活的时候,偷偷爬出门外。
白天有村里人发现,她很快就能被村民们送回来交给张先发。
几次夜里,她趁着张先发睡着了,爬着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先发发现人没了,到处寻找她的身影。
几次在河边发现了,几次在田里发现了,后来张先发不得不晚上入睡前,将两人的手紧紧捆绑在一起。
只要妻子一有动静,他就会醒过来,从那开始他就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白天干活的时候,他会在妻子的身上绑个铃铛,只要妻子一动弹,他就进屋看看她。
有几年,他换上了抑郁症,偷偷存储安定药,最终看着妻子都没有忍心丢下他。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累了,倦了,力不从心,仁至义尽了......看着妻子那张满脸沟壑的脸,嘴角边残留着口水,早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光彩。
张先发却温柔地抚摸着她,轻轻唤了一声:“小月啊,咱俩这辈子夫妻一场,我对你的好,你都要记在心里。
现在我身体不行了,已经照顾不动你了。
你就不要怨恨我了,要怪就怪那场车祸吧!”
张先发将妻子固定在轮椅上,打开门,一阵寒风吹了进来。
刺骨的寒风吹得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看见妻子的眉头蹙了一下,但是并没有醒过来。
他推着妻子离开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漫天繁星和一轮明月像是目击证人,眼睁睁看着他推着妻子的轮椅来到了村里的河边。
“小月,伺候了你40年,一不留神我也81岁了,累了......”-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