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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书淮是个聪明人,得罪人的话他不会讲,但他会引出別人说出口,
董书凝在心里暗自叫好,还是兄长有办法,德元皇后母族来自苗疆,身段阴柔,所以更易学习高难度的舞蹈,但是长乐出生便四肢僵硬,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年幼时不知气走多少舞乐先生。此事在北齐也是传得沸沸扬扬,董书淮不会不知道,但他並没有说长乐任何不是,甚至没有让她现场表演,事后帝王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


见长乐不为所动,董书凝已经按捺不住,刚想说话,又被一旁坐的女子按下,小声提醒她:“陛下在此,岂容你放肆。”


北齐除去穆国公府,董家,顾家,另一位门庭显赫的世家就是宁国公府谢谦了,谢谦多子多福,但真正在金陵城中展露锋芒的却是眼前这位嫡女——谢媯。


董书凝轻易不敢惹这位人物,他兄长曾经叮嘱过她,谢媯能在后宅中脱颖而出,绝非是省油的灯。


“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是存心就看公主出洋相唄,我偏不如你的意。”说这话的人是顾家小侯爷顾烃延,他早就看董书凝不顺眼,霍然从座位上站起身,对著那使臣碰了酒杯,“跳舞有什么意思,你在草原上还没有看够吗?”


那使臣被顾烃延撞得有些愣神,加上坞坛人本就不胜酒力,晕晃晃地坐在了地上,幸好旁边有人搀扶了起来,连连抱拳“有辱斯文,失礼失礼。”


淑贵妃当然不会眼睁睁看著到头的机会就这么被顾烃延给坏了事,索性摆出自己贵妃的架子,“公主既然说书凝跳得不好,想必自有一番见解,但这空口无凭,总得让大伙开开眼界吧。”


李长琰立马起身维护,“公主千金之躯,岂能轻易起舞。”


“使臣之请,雅欲共赏,有何不可。”


“都闭嘴。”帝王微微闭了眼,“公主身体不適,此事容后……”


“父皇。”长乐站了起来,轻移莲步,蝴蝶扇一舞,似有机关般,那尖端的开口,多余的扇穗洒了下来,如同少女的裙摆般。


眾人皆移了眼,就连尾端那男子都愣了三秒,慢慢端著果酒,一饮而尽。


“既是扇舞丹青,怎么能没有扇子呢?”这把玉扇是母后生前的留给自己的,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她轻扬手臂,扇沿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小腿微抬,摆出起舞的姿势。


奏乐师见这架势,有些激动,立马改换上了扇舞丹青的伴奏。


古箏一声响,女子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繚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態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手脚合併,若仙若灵,仿佛从仙境里走出来一般。


长乐今日这身行头本就极为合適跳舞,一动一俯道之间,尽是风情万千,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生怕漏掉什么精彩瞬间。


手中的扇子合拢握起,似笔绘丹青,一转一合之间,舞尽风华……


一曲终了,四周寂静,片刻之间才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席间尽是喝彩惊艳之语,长乐不失一语,含笑回到自己位置上,在转身坐下的一瞬间,目光与后座男子相撞,电光石火间,还是他狼狈地移开了眼。


长乐


想,如果前世自己也这是这样,穆川会不会对自己另眼相待呢?


“妙啊,妙极了,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啊。”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呐。”


使臣兴奋地酒杯掉在地上,也不自知,更有许多人还沉迷在刚刚舞曲中,没有回过神来。永康帝更是神彩飞扬,没有想到三年不见,长乐居然把曾经失去的都找回来了。


董书凝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场好戏居然就被李长乐给压了下来,不仅如此,还博得这满堂彩。但她又不得不承认,长乐所舞確实精妙,非一日之功。


淑贵妃自然是闭了嘴,无话可说,但心里却是起了疑,这废柴公主短短三年就像是变了一个似的,看来以后也得提防点。


舞曲散后,陛下龙心大悦,特许大家前往菊花台赏秋菊,淑贵妃称身子不適,早早回了月华宫。


宴间不时有人议论,言语间尽是对舞阳公主的讚美之词,李长乐这一舞,风头正盛,又在使臣面前为北齐保住了顏面。


长乐不喜欢凑热闹,在菊院里找了处闲静坐处,却碰上了顾烃延,前一世里,顾烃延对自己可是討厌之至,在她倒追穆川时,指责她不知羞耻,但上次狩猎,此人好像对自己改观不少,先前在宴会上,他还帮了自己。


长乐舞著扇子,“小侯爷也在啊。”说著径直走到护栏的桥椅上坐上,很是悠闲。


顾烃延本就有心在此等侯,也不绕弯子,掀开衣袂坐在她的对面,“上次的事情,多有得罪,是我误信传闻,唐突了公主。”


他指的是上次在驪山狩猎,他骂她的事情,但长乐並没有放在心中,態度宽厚,“小侯爷年轻气盛,本公主不会计较。”


顾烃延自愧不如,心胸居然不如一介女子,又想起她在宴会上的一舞,不知迷倒多少金陵男子,心里似有嫉火,“我的骑射不比穆川差,公主要是愿意,我也可以效劳。”


“哦?”长乐嘴角微挑,手指轻点扇柄,“小候爷的好意,本公主心领了。”


“怎么,难道我一个身有爵位的侯爷,还不及一个將军府的庶子吗?”到底是平时囂张惯了,一时沉不住气。


长乐却不恼,“小侯爷在宫中这么久,就没有听见什么传闻吗?”她为什么独独选穆川,真的只是因为他骑射本领高强吗?


传闻,传闻舞阳公主驪山狩猎一见倾心,回宫便擬贴让穆川日日来未央宫教习,难道,难道传闻是真的,顾烃延不可置信,“怎么,怎么可能?”他轻喃,似是自言自语。


“传闻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小侯爷还年轻,后面的日子还长著呢。”前世里,顾烃延在顾老太师死了之后,才真正担起顾家之主的职责来,这少年风华正茂,有些轻狂倒是正常。至於他表现出来对自己的感情,委实不妥。


“那穆家小子有什么与眾不同?”他爷爷是当朝太师,顾家就他一个独苗,比这穆川不知高出多少分量。


她挥著蝴蝶扇,余光不经意扫过假山后那一抹黑色衣角,闪过一丝算计,而后不动声色道,“没什么与眾不同,但就是谁也无法代替。”说完倚著步子,慢悠悠的下了楼台,留下这顾烃延独自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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