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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蓓重复喊道:“要杯热水。

她也吃完了,嘴唇吃得红艳,如同熟透的娇润樱桃。
老板递来杯水,热腾腾地冒气儿。
楚勋喝一口,从喉咙到胃管本已经如火如荼,热水再下去,顿时火上浇油。
他抿了抿薄唇,淡漠地搁下杯子。
阮蓓解气噎笑,她眼睫毛细密浓卷,冷感的脸上关切又温柔:“可要再来份别的?”
楚勋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低哂道:“不用了,走吧。

阮蓓进店去结账。
楚勋站在原地等她,胃里似吞了刀子。
旁边两个吃夜宵的女学生,边吃边抱怨:“这家店的辣越来越没味道了,中辣吃着和微辣差不多。

楚勋眺过去,那碗里一片红油……女人难道个个都是食辣狂魔。
只听另一个说道:“是你没尝他家的泡尖椒汁,别看透明像水,一小勺能把你辣哭。

说完,从附近桌子上拿来一只泡着小黄米椒的碗,每人舀了半勺。
咳咳咳咳,前头说话的女生呛得直吐舌头。
呵。
楚勋太熟悉这种感觉了,生动得就像自己刚经历的!他想到一口一口咽下去的过程中,眉毛眼睛头发丝都能辣得烧起来。
可对面女人说“夫妻相”、“吃不到一块儿”。
男人掏出烟,嗅了嗅太燥,又收回烟盒里。
转头看向自己和阮蓓的碗。
阮蓓出来时,看到楚勋正从桌面半俯起身。
他的嘴唇不知是被辣红的,还是…难道他在试探她的汤?凤眼本是凉薄,此刻泛红带笑的样子,似温柔宠溺,又似城府深邃。
阮蓓下意识心跳,忙若无其事地说:“结好账了,走吧!”
回去路上,楚勋买了两瓶汽水,这次他打出租。
车窗半开,夜风吹着他爽逸的额前短发,侧脸轮廓英俊无俦。
但显得冷若冰霜。
从出面馆起,就一直攥着阮蓓的手没松开过,阮蓓起先悄悄挣过,他更紧地握住,后来干脆和她五指交扣住。
就像那枚通黑纯墨的扳指一样,他的气场让人心惧。
但时而向阮蓓看过来,又仍是敛眉含笑的。
明明没说话,偏却不寒而栗。
阮蓓便也攥着气。
她知道枫帮得罪不起,招惹了没好果子吃,或者还会被打断腿逐出申城,又或者被丢去梁笙那。
阮蓓一点儿也不想碰到梁笙,她心里根本没他这哥哥。
她是没想到,怎么付个账的功夫,前面都万无一失的,转头就被楚勋识破了。
阅历和心思的缜密,不是白混的。
她得酝酿一下气场,等会儿对峙时气势做足,不能半途破功。
邪不压正。
女人咬起唇瓣,焦虑之下的习惯动作。
外面霓虹灯影忽明忽暗,打着她俏挺的鼻子,雪颈往下饱满多汁,被她不自觉地抱手兜起,软沉沉的像云峦。
她坐姿端方,臀线到腿部柔美得像副画,添一笔都是多余。
楚勋今天起,不决定放过她。
下午去洗脚房,不过临时起意,寻思再见一面就算了。
施老爷子那番话刀不见刃,却如履薄冰,楚勋有他的考量,绝不行差踏错。
怎知道这女人,顶着娇柔无害的模样耍弄他,枉他一路动摇!
楚勋碰不了辣。
楚二夫人离世前谆谆教诲:“大夫人,你大妈,你父亲虽偏心,却始终未休妻,说明她的分量。
我离开后,你须记得如亲母一样敬孝,为求保全。

楚勋的年幼,是在空荡三楼惊惧中度过的。
从此他的任何表现,都被以纨绔转述给刘昶韫。
生病烧得说不出话来,佣人递喂的饭菜和汤,入口全是辣的。
烧得他越加虚火攻心,两次差点没被攻过去。
再大点,他就递给刘昶韫品尝,刘昶韫没吃,潘氏也收敛了。
然而潘氏万没想到的是,刘昶韫素日苛责,等到分家产遗嘱一出,40仍归次子。
大约因着心理与身体的应激,他对辣反应强烈。
此刻男人清俊脸庞冷沉,只是攥着阮蓓的手,做一副温柔。
倜傥不羁,于他本来就是游刃有余。
车开到住处前面的一条街时,阮蓓说到了,不想让他知道她住哪里。
楚勋往外一瞥,小董说过住的是亭子间,他就笑叹:“再开。

司机开了一圈不知道停哪,又回到原处,楚勋递出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给司机,够一个多星期赚头。
第三圈阮蓓只好随便报了个地址,楚勋岂是好糊弄。
就这么绕了快两个小时,司机耗不住了,瞅着后面一对像是新婚夫妇,男才女貌的,不知道为啥置恁大气。
司机哀劝道:“你们小两口年纪轻轻,有事儿就敞开说嘛。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人总要休息的是吧,事也总要解决,不开口怎么解决得咧?不然钱退还你们,当我今天没赚,你们下去好好说话。

四川话听得还蛮顺耳,今晚真是跟重庆有缘分!男人好整以暇,掀了掀凤眼:“太太下车谈么?”
阮蓓没得办法,只好让车在自己门口停下来。
是栋陈旧发黄的砖头房,夜里近十二点,房东郝太太还在柜台前假寐。
看到阮蓓和一个高挺男人在门前闪过一闪,登时嗅到了八卦气息,支起来耳朵。
房子侧面的墙边,楚勋一手提书,一手把阮蓓抵在墙上。
他捏起女人白嫩下颌,喑哑嗓子问道:“加了多少小尖椒?”
他的容色些微苍白,仔细看,好看的眼眸里有泛红。
阮蓓知道够变态辣的,那种辣度她顶多也只能半勺。
既然瞒不过去,她就直说道:“特特特辣,估计四五勺。
楚先生若是不吃,我也强灌不下去。

意思还怪起他了?若没她温柔美人计。
楚勋想起店门前两个女学生,加半勺就呛得半死。
亏他自我怀疑,为着她用帕子给他拭手,还有那些是是而非的软话,愣生生咽了几倍下去!
果然,姓梁的妹妹也非什么善茬。
最毒妇人心,越纯媚的越狠。
他磨齿,悠慢地笑了笑:“我吃不了辣。
只为你,而生生吞一碗刀子!”
语气幽怨又冷凉。
阮蓓从第一次见面就感受到楚勋的周到呵护,她对他并未抵触到底,她知他与梁笙并不一样。
比如他的斯文隽雅,还比如出手教训洋人,为同胞解困。
他这会儿仍是笑言温柔,却莫名寒栗,如她在玻璃镜面看到的,那个疏冷质问的江湖行事。
她硬气回嘴道:“我坐不了监,也差点儿被你送进了监里,彼此彼此!信拿来还我。

楚勋递出信给她。
本就准备还她,洗脚房再见一次就算了,不想再夜夜耽于她的妩媚梦魇。
岂料见一次便出乎计划。
他薄唇贴近她奶昔般的脸颊:“那天临时的想法,见到你便打消了!手下人没经过同意就带人来,是我唐突。
但这申城的十里洋场,日后有我,可没人再敢动你。

阮蓓瞅着信封打开,字迹和邮戳都没错,里面是一张左铨钧毕业的陆]军]制服照。
草黄的硬檐帽,朴实的长相和身高,看着亲切多了。
照片被撕开一小条,可能良心发现又没撕。
看到背面的字迹,“待到报家国,亲手呈玫瑰,君可愿收否?”写得笔画凝重,她想明白左铨钧当时的语气停顿了。
阮蓓心里一直把左铨钧当兄弟,没想到左铨钧会钟情自己。
阮蓓恋慕军]装,如果相处下去,没准也会走在一起的,毕竟彼此都很熟悉。
但话已说出,就顺其自然吧。
她仰起下巴,瞪楚勋一眼:“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之后井水不犯河水,别人惹的账我不买单,也别掺和我头上。

她来申城是为自己,可没想搭理梁笙。
楚勋凝视着她看照片的表情,心里舒口气,她对那陆校学员没动情。
可还有个严睿——她既然敢招惹他,他就不会容她还与别人怎样。
长臂揽过女人腰肢,想要拍拖的欲-意不遮掩:“井水已经犯过河水,水掺和了还能再分开么?楚某对你一见钟情,阮蓓该明白我的心意。
我不是枫帮的人,生意上有些交集罢,也并非军-官,但算不上坏的,名下有几家公司、赌场和绵厂。
外人都说我们有夫妻相,何必错失缘分?在申城处处是机会也处处陷阱,与其独自打拼,不如跟着我,保你畅通如意!”
“这和别人无关,在见到你的那刻起,就只是你我单独的故事。
”或者说事故,她将要打破他的壁垒。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颀挺身躯将她笼罩,幽淡的龙涎香沁入她心扉,他很懂拿捏分寸。
阮蓓后腰被箍得温暖,感受到那手掌的包裹,心跳不禁噗通起伏。
她答道:“楚先生风光达贵,多少人排队等候。
我不过一普通女学生,并没可取之处,枉费用心了。

楚勋胸膛一热,语气愈沉敛:“多少人也不敌你出现!可以告诉的是,身边干净,没有花边柳事。
在一起之后你搬去大房子,香车宝马,翡翠首饰,上下学专车接送,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当然,你如果不愿公开关系,那就低调保密。
你不想做的,我也不强求,但你若许可,我情-事可能比较强烈,全凭你愿意。
想出国留学时,我来安排。
哪天想要结束了,知会一句,有要求随时可提!”
出国留学对阮蓓有诱惑力。
阮蓓仰头看楚勋,男人眼底的执着充溢危险的蛊惑,他有着不同于谁的清贵底蕴,通身气度都带着一种莫名蛊惑。
她清楚自己并不抵触。
原本还担心他恼羞成怒,怎么收场,未预料等来的却是这些。
她问:“那你图什么?”
两只眼眸水澈澈的,在暗夜下忽闪。
楚勋忍不住在她软唇上一抵,想用力汲住她,湿濯且滚]烫地胶着。
但他只近到轻触的距离又分开,闲淡地缱绻道:“图你的气息让我入瘾,图随时随地想见就能见到你。

阮蓓脸颊刹那泛起红晕,错开眼神:“我很冷感,可能会让你失望。
现在也不能答复你。

正是她的冷感第一眼刺透他。
楚勋说:“不急于你立即答复,来日方长,感情可以培养。
”话毕,松开她纤婀的小腰。
那冲涌的炽焖感袭来,忍不住呛咳了一咳。
阮蓓就推开他回去了。
进到一楼,房东郝太太眼神丰富,大半夜的发亮:“喲,交男朋友了?我说呢,那样痛快拒绝我提议。
女孩子到了大都市,是早不早晚不晚都会谈的。

口气仿佛预见了阮蓓也将要一个接一个地换身边陪衬。
阮蓓解释说:“是朋友的哥哥,吃完饭送我回来。

郝太太:“送回来靠在墙上讲这么久话的喲。

阿蝶正送客人下楼,一个穿灰褐西装的。
大抵这客人让她满意,她脸上笑容不错,边走边甩着手帕道:“唇红脸白,肯定就是了。
刚开始都不承认,正常正常。

阮蓓没闲心解释,便上到自己房间。
先把书本一搁,倒水洗漱,散了头发换下衣服准备休息。
笃笃笃。
外面敲门,房东郝太太一脸殷勤关切地站着:“那个你朋友,身家好像不错的吧?衣料子比大百货卖的成色都上档。
我看他脸色不对,刚才咳嗽。
我把他叫进来坐了,你下楼去看看他。

阮蓓本来推诿不想去,房东又说:“车也不好打,你自己领回来的,总不好晾着不管。

她就只好下去了。-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