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
霍承朗披了件外衣,拿着那把常用扇子,同叶淇竹一道去看那两个俘虏。
小孩被绑着,身着的黑衣已被撕碎,裸露的皮肤已经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一道道伤痕往外渗着血水。
老男人被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儿子,痛哭流涕:“儿啊!是爹害苦了你!爹不应该带你干这种行当!”
叶淇竹见了只觉眼皮突突地跳着,咬着嘴唇,眼神略带悲伤。
若非涉及越王谋逆的大事,她也不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下手,逼迫他爹招供。
霍承朗瞧着她的模样,无声地笑了一声,故意调侃道:“我本以为你是纯良心软、宅心仁厚的女子,如今看,你也是心狠手辣之徒!”
叶淇竹瞪了他一眼,他则轻拍了下她的背,轻声道:“我来!”
随后,霍承朗拉了拉身上披的衣服,脚步虚浮地走过去,看着老男人:“沈息安派你来干什么?你还知道他什么事情?最好全部都交代清楚!否则我只能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儿子饱受折磨地死在你面前!”
老男人看了看后面的叶淇竹,又看着霍承朗骂道:“你们真是一对儿,一样的蛇蝎恶毒!”
霍承朗听了不怒反笑,发出一阵爽朗的长笑声,身手捏住他的脖颈,眼角都要笑出泪来:“这话我爱听!”
“快交代!”猛地一下,霍承朗眼神突地一变,刚刚还算友善,此时却阴冷狠厉,手下力道加重了又松开。
老男人连咳了几声,才不满道:“令牌丢失,越王担心你们知道猛火油的事情,命我带着人沿路追击镖车,可惜这个镖师所行路线多变,踪迹难寻,只好守在洛城下手。

“那你知道沈息安在哪些城中藏了猛火油?”霍承朗问。
“当然知道,每座城中的猛火油都是我带人藏匿的。
”老男人认真道。
叶淇竹走上前来,皱着眉头问他:“那你可知沈息安在幽城贩卖的军械从哪里来?”
老男人摇了摇头:“我只负责猛火油的藏匿!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你说的恐怕只有他的亲近之人才知吧!”
叶淇竹一副预料到的样子,转头对霍承朗道:“他知道各个城中猛火油的隐藏地点,估计沈息安很快就会派人转移,你还是抓紧时间派你的人过去,最好能人赃并获。

霍承朗点了点头,对老男人道:“你把所有的藏匿地及地图都画下来,不要耍滑头,所有猛火油都找到了,本王可饶你父子俩的性命!”
接着他眼神示意松杭,让他继续审着。
叶淇竹叹了口气,和他一起向外走:“这次的事情暴露出两个问题,其一是叶家乃至整个卫国的镖局,都应在护镖前检查押送货物,而不应为了客商的要求就不管不顾。
其二就是卫国的关于镖局走镖的律法,私人押运也应例行检查,不能因为是走镖就合法让他们进出,否则不是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吗?”
她的想法与霍承朗不谋而合,卫国的镖局走镖的确需要规范一下,边走边道:“姑娘所言甚是,待我回京写奏折上奏皇帝。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院中,本来以为此事也算尘埃落定了,不想,突然间院墙上出现了更多的黑衣人,围满了整个客栈的院子。
他们各个手拿弓箭,箭在弦上,对准了叶淇竹等人。
他们当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射!”,接着,顷刻间,万箭齐发,直直地朝叶淇竹他们射来。
那箭如同落雨一般,又密又急,天罗地网铺面而来,霍承朗的人集结起来奋力抵抗,仍不敌黑衣人的攻势。
霍承朗把叶淇竹护在怀里,用随身携带的扇子一边快速挥舞着,打落迎面而来的羽箭,一边带着她退回室内。
“快!不要让他们靠近那两个人!”
叶淇竹反应过来,刚刚闻声准备冲出来的松杭,又折返回去,护在两个俘虏身边。
她本来还在猜想,越王可能会派人过来,要么救人,要么灭口。
看外面这阵仗,应当是要灭口了。
院里的激战还在继续,声音惊动了官府,官兵们闻声而动,由远及近集结了兵马过来,才及时制止了黑衣人的攻势,他们见官兵来了,只得落荒而逃。
“幸亏回来前我就通知洛城知府,增派兵马。
否则,沈息安真能置我们于死地!”
霍承朗阴了脸,把扇子收起来。
叶淇竹没想到越王的人来得这么快,那估计他已经知道他们查到猛火油了。
那其他城中的猛火油……
她猛然想到什么,语气迫切地对霍承朗说:“沈息安没能杀我们,恐怕就要转移其他地方的猛火油了,事不宜迟,我们得赶赶在他们前找到!即刻就出发!”
霍承朗也知晓此事不能拖,立刻吩咐松杭把老男人画的地图拿来,除去洛城,还有三座城的猛火油被藏着。
“松杭,你拿着我的令牌,带一些人即刻前往敦城。
到了地方先去找敦城知府,封锁城区,一定要找到猛火油!”
霍承朗把敦城的藏匿地图递给松杭,语气深沉,但带了一丝担忧:“还有,注意安全。

“王爷放心!”
松杭拿着地图,朝霍承朗坚定一笑,立刻带人走了。
霍承朗又喊了些过来:“你们跟着我,即刻启程去邺城,路途遥远艰辛,需从速赶到!”
“你要亲自去邺城?”叶淇竹担心道。
邺城离幽城最近,直接管辖着幽城,局势复杂不说,离京城远,离越王也最近,去了邺城恐怕凶多吉少。
他点了头,又叫了一个自己的亲信:“你就带人,去离洛城最近的青州城,我担心他们会先对青州城下手,你要小心!”
等那人走了,叶淇竹才站在他面前,挑着眉道:“可你还受着伤,那么远的路,你去了凶险万分!”
霍承朗注视着她,严肃道:“这点伤无碍的!我其实是想借此机会到邺城和幽城探探沈息安的势力。

“那你谨慎行事!”
叶淇竹虽对霍承朗无感,但这也太冒险了。
霍承朗不知哪里又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她,柔声道:“麻烦你办件事,带着剩下的人以及这箱猛火油,去见洛城的知府,让他派官兵护送你们回京!猛火油放在洛城不安全,我担心有人动手,有我的令牌和知府的官牒,你们能顺利进京,进了京,记得去找兵部侍郎钱煜,向他说明情况。

叶淇竹接过令牌,郑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
如此重任托付于她,她自得严加看护,保证任务完成。
钱煜,这个人她有印象,因为上一世就是他与霍承朗联手剿灭了越王的势力,逼迫越王自刎。
可惜在越王死之后第二年,也就是永平九年,钱煜便因病去世了。
这么巧吗?
叶淇竹也没多想。
-
几个人各自行动了后,叶淇竹这边也进行得十分顺利,拜见了洛城知府姚大人,而后便领着一群人出了洛城,前往京城。
本来一路顺遂,并无遇到什么怪异凶恶之徒,没成想,快到京城时,遇到了一伙人。
距离京城五里地处有一家饭馆,专供赶路之人歇脚、吃住。
一行人赶了挺长时间的路,叶淇竹便命人在此处歇息,顺便饱餐一顿,好有体力接着赶进城。
叶淇竹和芊芷刚落座,来了四个农夫打扮的人匆匆走进来,他们都穿着粗布衣裳,背着厚重的包袱,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和衣服上似乎都积了尘土,像赶了很远的路,其中有两个年轻男子,另外两个看年纪应是他们的母亲。
他们正好坐在叶淇竹邻桌,刚坐下就喊来店小二上茶。
“还有多远到京城?”其中一个妇人问。
年轻男子答:“快了娘!还有五里,咱们喝了茶就赶紧赶路吧,在外面会被他们追上的!”
“对对对!抓紧时间吧!”
听着他们的口音,应是从西南方向来的,若是从西南而来,应是赶了很长时间的路途,实属不易。
这边叶淇竹他们的饭菜上了桌,她默默地夹着菜,从他们的交谈中,能得知他们正在被什么人追。
店小二上了茶,他们四个人狼吞虎咽般,将茶水一饮而空,放下银子,正准备起身,突然从外面闯进一群身着粗布衣、手提大砍刀的糙汉。
叶淇竹意识情况不对,使了个眼色,命人偷偷从后门出去,驾着押送猛火油的车走。
不想后门也闯进了这些莽夫。
叶淇竹捏着手中的筷子,暗自做着打算。
此时,旁边的四个人却如同见鬼魅一般,疯狂逃窜,却根本找不到逃生之门。
糙汉的领头见状,说了一声:“抓起来!”
而后一群人便冲过去把四个人按倒在地,任凭他们怎么挣扎反抗都无济于事。
其中一个妇人哭叫着:“来人啊!救命啊!土匪光天化日下绑人了,谁来救救我们啊!”
其他三个人也跟着哭叫起来,企图引起他人注意来救他们。
然而糙汉们不给他们机会,直接一人一个巴掌扇在他们脸上,一掌落下,鼻青脸肿。
这把店里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胆战,即便刚刚有人还想上去同他们理论几句,此刻也被吓得惊惶万状,不敢上前。
这时,离叶淇竹最近的那个年轻男子,看到她身边保护她的官兵,他趴在地上艰难地伸出手,向叶淇竹求救:“姑娘是官府的人吧,求求您,救救我们吧!我们都是西南穷苦的农民,受了冤屈,来京城告御状的,救救我们吧!”
他的语气哀怨悲悯,叶淇竹于心不忍,但又担心因此招惹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若平日她以叶家小姐的名义也就罢了,可如今自己担着护送猛火油的重任,霍承朗亲手交付于她,她不能轻举妄动。
虽然有霍承朗的人和官兵相护,但此地与这群人相比还是少了些,且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得罪了这些人,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她踌躇未决之时,店外响起一道清朗洪亮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昂扬洒脱:“谁敢在此闹事!”-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