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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一年九月,沈颐率兵至西南战场,与护圣教初交手,大败而归。
这时他方才意识到出征前楚济与他所言非虚,护圣教徒确实行踪成谜,来无影去无踪,与兽为伴,驭兽而行,最重要的是,能空手化物。
他坐在营帐里,望着自己手臂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实在是想不明白好端端地,那人左手上怎么就会突然出现匕首,将自己刺伤,且伤口血流不止,药石无灵?
当夜,齐门门主夫人突然现身军营,那人面容姣好,仅看样貌,仿佛与他差不多大。
她出手治好了沈颐手臂上的伤口,并于次日现身战场,镇压住战场上护圣教徒所驭之兽。
之后,护圣教与齐门约战于凌峰崖,护圣教徒撤出南戎军。
当夜,齐门少门主齐七夜探军营,以门内苏家心法邀他前往凌峰崖见证齐门与护圣教之间恩怨的了结。
沈颐虽不知他为何会邀请他,但还是听取了他的意见,选择传信给夫人询问意见。
盛京内,苏清欢收到了自己师兄的传信,信上仅有短短几句话:已同护圣教和谈,约战于凌峰崖。
此战之后,无论谁胜谁败,数十年恩怨,就此不提。
她提笔,给沈颐写了回信:自然要去,白给的功法为何不要?
收到回信的沈颐摇头叹气,虽说现下看起来像是白给的,但又怎知来日不会因此受其要挟?
他思虑许久,派人去给齐七回了话,表明届时他会去凌峰崖观战,但苏家心法他便不要了。
永安二年三月,凌峰崖之战,护圣教败,遵守了与齐门之间的约定,全数教徒退回深山,不再插手战事,同时,齐七主亦领全数门徒退回齐门,不再参与战事。
大半个月后,这位少门主又一次夜探了军营,然后被士兵押进了沈颐的营帐,还十分惬意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少主门此次前来是为了送他曾经提过的那本心法,沈颐推脱不过,只得收下,他还特意将此事传信回盛京,告诉苏清欢他收下了心法。
盛京内,收到沈颐传信的苏清欢眉头紧皱,转身吩咐无双收拾东西,命她先回齐门。
永安二年七月,楚军大胜南戎叛军,沈颐领军乘胜追击,夺南戎三山一城。
永安二年末,南戎国主派遣使者前往盛京,商讨休战之事,愿俯首称臣,年年进贡,望两国再度交好。
边境,沈颐给苏清欢写了封归信:待两国正式签订休战文书,我便启程回家。
永安三年一月,休战文书传到南戎国主手中,沈颐领旨率军回京,浩浩荡荡的大军离开西南边境。
沈颐望着身后长长的队伍,喜上眉梢,离京近一年半,终于可以回家了!
永安三年初春,苏清欢坐在桌边绣花,边绣边频繁的抬手掩面打哈欠,眼睛更是时睁时闭,困乏至极。
无双陪在旁,没忍住抬手比划了句:“困便回床上再睡会。

“不睡了,阿英同我说,军队近几日便会抵达盛京。
”苏清欢拍了拍自己的脸,逼着自己打起精神:“以他的性子,进宫面圣后便会回家,我想等他回来。

“我想守在门口接他。

无双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觉得苏清欢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实在是有碍观瞻。
还有沈颐也是,明明之前一直有写信回来,怎到家门口时反而一点消息都不往回传?
冯伯匆忙跑进小院,还未进屋,便在院中喊道:“世子妃,宫中传来消息说世子回来了,估摸这会已经离开皇宫,正在回府的路上!”
苏清欢急忙起身,跟在冯伯后面跑了出去。
无双无奈摇头,起身也跟了上去。
望着远处那座熟悉的府邸,王越调转马头,回到马车车尾,与车尾的沈颐平齐,道:“将军,我们快到王府了。

见沈颐低着头没有回他,王越“唉”了一声,补了句:“府门口有好多人,夫人好像也在里面呢!”
握着缰绳的手臂微僵,沈颐抿紧双唇,不由自主地放慢速度。
王越跟着沈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他仰头看天,又感慨起来:“唉,在四季如春的西南待久了,乍一回盛京,我竟觉得有些冷!”
他侧头看向沈颐,问他:“对了,将军,你冷不?”
沈颐:“……”
沈颐拽紧缰绳,几步赶到车头,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于是,从宫门口开始便以龟速前进的马车瞬间加快速度,向武忠王府驶去。
苏清欢望着远处那辆马车越来越快地向自己驶来,原本模糊的缩影变得清晰起来,嘴角渐渐扬起明显的弧度。
她的夫君,终于回来了。
飞奔而至的黑马停下,沈颐骑在马背上,冷眼看着门口衣着单薄的苏清欢,身上散发出一股凌厉之气。
苏清欢望着沈颐,脸上的笑容被困惑取代。
沈颐翻身下马,冷着脸快步走到苏清欢身边,身上散发的凌厉之气越发逼人。
无双侧身挡在苏清欢身前,抿唇怒视沈颐,一回来竟这副模样,她家小姐招他惹他了?
冯伯愣在原地,一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情况,这是怎么了?
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被沈颐落在身后的车队终于赶到,王越拿着一件青蓝色披风小跑到沈颐身边,将披风递给他。
沈颐皱着眉推开挡在苏清欢身前的无双,冷着脸为苏清欢披上披风。
青蓝色的貂皮披风上绣着雪白的梨花,虽然轻薄,但极为暖和。
她素爱蓝色衣物,更爱在衣物上绣些梨花,眼角微弯,苏清欢扑进了沈颐怀里:“夫君,你回来了。

声音里除了欢喜,便是思念。
沈颐下意识地回抱住她,反应过来后又瞬间将人松开。
他扶住她的双肩,盯着她的双眸,启唇道:“我给你带回来个人。

苏清欢迎着他的视线,突然害怕起来,她张了张双唇,良久,方才发出微颤的声音:“谁?”
沈颐转身看向身后的马车,道:“苏姑娘,请下车吧。

马车里的人探出了脑袋,她看向府门口的苏清欢,启唇唤她:“欢儿。

苏清欢僵在原地,呆愣地看着车上的女子,双唇微张。
良久,她突然弯起了嘴角,唤那人:“姐姐。

这两个字触碰到沈颐本便敏感的神经,他抬腿走向苏清影,扶着她下了马车。
紧跟着,车里另一个人也露出了脸,虚情假意地唤了她声:“欢儿。

仅一眼,苏清欢眸中的温度便尽数消散,她无声地咬紧了牙,握紧了拳头。
苏清影则是转身,扶着自己的母亲下了车。
沈颐转身,微微仰头,盯着台阶上的苏清欢,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你可认识她们?”
既是谎言,便终有被拆穿的一日。
苏清欢迎着他的视线,回得果断:“认识。

沈颐终是死了心,肯定的答复远比身后女子自报身份、早已认清的事实更加刺激他的神经。
双唇微张,他突然大声喊道:“冯伯,将人带去流芳院!”
冯伯不明状况,焦急地原地跺了下脚。
他看着沈颐长大,深知他的脾气,明白此时不是询问的时机,却也不想将不明不白的人领进王府。
他犹豫地望了苏清欢一眼。
便是这一眼,彻底将沈颐激怒,他怒喊道:“还不快去!”
冯伯急忙上前,领着苏清影和苏夫人进了府,岂料在掠过苏清欢的时候又被制止。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苏夫人,目光森寒,声音冰冷:“不许你进!”
无双立马挡在了府门前,拦住了苏夫人。
向来温顺的小姑娘突然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厉声喊道:“这是我家,不许你进!”
无双作势就要去赶苏夫人,苏清影急忙护在了自己母亲身前,无双只得收回手。
冯伯陷入两难之地,回头看了眼沈颐,他正盯着炸了毛的苏清欢,缓缓皱起眉,一言不发。
那就静观其变,冯伯识趣地退开几步,避免被无双误伤。
苏夫人又虚情假意了起来:“怎么就成你的家了?这可是我女儿苏清影的夫家!”
她还刻意咬重了“苏清影”三个字。
苏夫人跪在地上求苏清欢的景象浮现在脑海里,无双被气红了眼,单手制住苏清影,一把将苏夫人推倒在地。
苏清影被无双挡着,眼睁睁看着苏夫人被推倒在地,第一次对苏清欢发了火:“欢儿!”
苏清欢低下头,眼眶通红,拳头紧握着,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无双顿时被气得连苏清影都想赶出去。
苏清影再次开口:“欢儿,让无双让开。

无双转头怒视苏清影,恨不得立即将她也撵出去。
她这般想的,也这般做了。
可手刚碰到苏清影,便被苏清欢叫住了。
她选择了对苏清影妥协:“无双,让她们进去吧。

无双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收起了想撵人的冲动,侧身让开了路。
苏清影急忙上前扶起了苏夫人。
沈颐此时才开口:“冯伯,带路。

冯伯只得上前,重新领着两人进了王府。
沈颐同样抬起了腿,走进王府,却在掠过苏清欢时被她扯住了衣角。
她仍垂着头,沈颐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能听到她说:“沈颐,你说过的,哪怕我是个骗子,你也只要我。

声音低哑至极。
手背青筋浮现,沈颐抽回自己的衣角,低声回她:“可你没说过,你骗我的是,你不是苏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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