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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尽欢重新收拾好再过来,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最先上的几个菜早已透心凉,刚刚才重新热好端上来。
“洗好了?”云北风看见江尽欢进来,忍不住明知故问了一句。
先前等江尽欢半天都不过来,她想着不就换个衣服,哪用得了这么长时间,担心出事,便过去敲门询问。
哐哐哐的拍门声停下后,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来一句小小声的“我在沐浴”。
要不是她耳力好,差点就要冲进去找人了。
江尽欢闻言,脚步顿了顿,耳珠悄悄又红了下,抿抿嘴尴尬回答:“嗯。

等江尽欢到桌边坐下,云北风却没感觉到他身上有沐浴后的热乎劲儿,拿筷子的手直直停在空中,又惊讶侧头看过去:
“洗的冷水啊?”
“嗯。
”江尽欢敛下眉眼,不敢去跟云北风发光的眼睛对视。
得了肯定的答案,云北风眉毛挑得老高,忍不住心里感慨:这就是少年啊,火气可真旺!
比自己还厉害,这种天气除非没条件,否则她可不愿意洗冷水澡。
毕竟春寒还是有点料峭的。
“阿欢,要不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咳、咳咳…”正吃饭的江尽欢好悬没有一口饭菜喷出来,偏头呛了半天,才顶着一张咳红的脸转回去看向突然发言的云北风:
“啊?”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万一被威胁可怎么好?
“威胁?我?”威胁他能干嘛?再说了,这手无缚鸡之力……
他能不能缚鸡云北风还能不知道?多少次在云北风养伤期间,鸡是他上场抓的,毛是他煮药拔的,骨头是他操刀剁的,鸡汤都是他亲自给熬的。
就怕别人不够仔细弄错哪道工序。
别说鸡了,因为怕耽误药性,他连活虎甲都是自己去取来现磨的才放心。
不然江湖上也不会谣传第一神医神出鬼没,常出现在各个深山老林。
为了找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和药引,深山老林他可着实没少去。
云北风看着江尽欢一脸懵懂的表情,并不知道他在内心如何证明自己其实有力,只心道他此刻都还懵懂,但距离梦里的时间已经不远,期间必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以防万一,就不要让万一有出现的机会。
总之她是不信江尽欢好好的会“贪图利益通敌卖国”,以至于“被扔进狼窝不得好死”,反正最后“云北风只瞧见了污秽草丛里散落着的几块骨头和零星碎布”的描述,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凭什么短短几句话就是小竹马的一生?
哪怕真的活不久,也总不能是这般可笑的结局。
“嗯,来人不清楚是何意,为了安全着想,今晚我们睡一个屋,方便照应。
”云北风想到梦里那本书里的描述,当下不容置疑地做出了决定。
必须得好好看着小竹马,尤其是这几个月。
江尽欢看了看云北风,见她一脸认真似有心事的模样,心下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些都不是很重要,她若真的有要求,他总不可能拒绝,何况这个要求他着实不想拒绝,便装作犹豫一番然后答应下来:
“哦…好。

他是不会吃亏,但阿秋毕竟是女儿家,现下还未开窍,会不会显得自己有点趁人之危…
想了想,江尽欢还是小小声补了一句:
“可我们,孤男寡女……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小时候不还天天非要挨着我睡。
”重新开始夹菜的云北风不以为意。
“…那是小时候”江尽欢脸又泛起微红,眼睛盯着饭碗,嗫喏着弱弱反驳。
“怎么,现在你就嫌弃我了?”
听到云北风的话,江尽欢骤然抬头看过去:
“我怎么可能嫌弃,我的意思是你…不考虑男女大防么?这样毕竟对你的闺誉有损,以后……婚事什么的……”说着说着又微微低下了头,紧张到不敢看云北风的表情。
云北风手不停歇,吃完一口才抽空回了句:
“出门在外事急从权嘛。
那些都是小事儿,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知道男女有防,但就他们俩的关系,防什么,她要防阿欢还是阿欢会防她?大不了就不说亲,多大个事儿,还是看紧阿欢更重要些。
吃完饭,江尽欢满心忐忑又期待地把行李拿了过来,却在进门时又愣住了。
哦,原来是要打地铺。
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江尽欢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暗暗谴责自己想太多,然后端端正正抱着行李走了进去。
云北风正在收拾地铺,原本她想睡窗边那个美人榻的,可试了下竟然躺不下去,榻的一半都是拱起以供人靠背用的,还不如直接睡地上舒服,便索性抱了被子来打地铺。
好在这城内唯一的“城内客栈”里的上房不缺被子,多铺两层这样不仅躺得舒展,还能更近距离看紧江尽欢,可谓一举两得,她很满意。
“阿秋,我来吧”
江尽欢一来就主动揽下活计,不过他以为云北风是在帮他铺。
“已经好了,最后待我放个枕头。
好了,大功告成!”云北风拍了拍手,叉腰端详了一番,点点头,然后转身去倒水喝。
江尽欢笑了笑,摇摇头,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云北风帮自己打地铺,难得她还有这么“贤惠”的一刻,这么一想,忽然就很想立刻试试这个地铺,感觉睡起来应该很舒服。
于是等云北风喝完几杯水,一转头就看到江尽欢坐进了她铺好的三层厚实被褥里,还东摸摸西摸摸一副高兴得很的样子。
“你在干嘛?”云北风不解。
难不成还要暖被窝?她倒也不至于这么娇贵。
江尽欢眨眨眼睛,看着云北风一脸认真的疑问,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又会错了意。
但是…他怎么可能让云北风睡地铺而自己去睡床呢?看不起谁呢?他也是有底线的。
“你睡床,我睡这儿。
”说着,江尽欢整个人都迅速钻入被窝,衣裳也来不及脱了,现在占领位置才最重要。
云北风看着忽然之间就只剩半个脑袋在外面的江尽欢,还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企图萌混过关,说实话,有点动摇。
要按她平常来讲,他爱睡哪儿睡哪儿,乐意就行,何况还这样看着她,便是睡她身上把她当垫子都没问题。
可她有阴影。
她五岁那年有一次受了伤,从一处崖上摔了下去,造成多处骨折,躺了好几天。
那几天江尽欢还是不肯离开,非要挨着她,但是又不敢睡她床上怕压着她的伤口,于是在她床边打了好几天地铺。
等她好转了,江尽欢却倒下了,风邪入体,高烧不退好几天,看人都模糊,恹恹地委屈得不行。
她慌了神,听说必须要降温才有活下来的可能,当即就偷偷把人抗到占山为王时发现的河滩里去泡着,那是她知道的最凉的地方,绝对能降温。
结果给江尽欢泡得冷热交替,风寒风热并发,折腾得够呛,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
她实在再也见不得他那副眼含泪水委屈又伤心仿佛下一秒就要归西的样子。
不行,不能冒这个险。
于是云北风狠下心来,步履坚定地朝躺得乖乖的江尽欢走过去:
“你身体不好,起来,去床上睡。

“阿秋~~这里很舒服,我就睡这儿”
“不行。

不顾江尽欢的撒娇手段,云北风也不跟他扯嘴皮子,见他不动,索性蹲下把人连被子卷成一个卷儿,然后打包一起抱了起来。
“阿、阿秋”骤然被抱起的江尽欢完全没想到云北风突然来这么一出,脸红得像要滴血,绞尽脑汁想理由妄图说服云北风,却只能结结巴巴叫出她的名字。
他双手被束在被子里动弹不得,身体悬在空中的感觉十分怪异,忍不住扭动挣扎起来想要落地。
“别动。
”云北风托住江尽欢大腿的手臂轻轻一动,手腕拍了拍底下的被子卷儿,好警告主人安分一点。
江尽欢感受到臀部传来的力道,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下意识朝云北风看去,却只看到斜上方云北风如玉的侧颜,透着朦胧的灯光,恍若神仙妃子。
这么近的距离,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喷在云北风的脖子耳边,便不受控制地屏住了呼吸,被子下的手也揪成一团。
“你就好好在这里睡,乖乖的。
”云北风把整个卷儿放到床上,一本正经对江尽欢叮嘱好,眼见江尽欢望着自己的一双朦胧大眼越发雾蒙蒙湿漉漉起来,顿了顿,心脏好似有点痒。
定了下神,云北风转身另外抱起床上空着的被子去铺在地上。
江尽欢整个脑袋都空空的,却又好似纷杂无比。
还好刚刚就只露出了一双眼,否则云北风瞧见他血红的双颊又该担忧他是不是生病了。
他悄咪咪看着云北风忙碌铺被洗漱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半夜无话。
原本云北风已经打算好要尽快解决那个跟踪他们的人,没成想自从住进了城内客栈后,在桃林塞她再没见过那位刀疤脸。
并且就在当晚,不管云北风再如何不愿意承认,她已经避无可避。
故事好像已经正式开始。-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