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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叔叔你好没事,我现在没有在上课,嗯嗯您说。

刚结束今天也是这周最后一节课,林岁昭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边听郑叔叔的生活秘书说话边收拾东西。
边上的徐新琳指了指食堂,小声道:“岁岁你要去吃饭了吗?”
林岁昭把笔袋装进帆布袋里,对着她抱歉地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你先去吧,不用等我。

她边将收拾好的帆布袋拎上肩,把凳子收到桌子底下,边听桌子那头的中年男人说话。
“打扰了林小姐,是这样的,上周富明苑有个租客退租,我担心您学业繁忙,就做主重新将房子挂上了网站。
当然了,退租时也进行过验收,确保房子并没有超出合同范围内的损伤。
前天有人通过网站联系租房,因为电话号码还未变更,我就先和租客进行了口头协商,他那边对房子也比较满意,约定明早会入住,是您隔壁那套”
林岁昭又一次因为“林小姐”这个称呼皱起了眉头,但想到上次试图协商纠正时林素馨的脸色,她还是当做没听见,安静听刘秘书讲话。
横竖纠正了下次还是会这么叫。
“郑太太之前交代过我,将富明苑那六套房子全权交给您处理,包括收益等等方面新的租赁合同郑太太已经过目并且签字,今天打电话来是想麻烦您再发一下银行卡号,确保租金是否能准确到户”
逻辑清晰又缜密,连一个多余的“然后”都没有。
刘秘书是郑世昌的生活秘书之一。
顾名思义,就是替他解决生活、家庭里的一切问题,而刘秘书口中的郑太太——林素馨,以及她带来的女儿林岁昭,自然也包括在内。
“我待会把卡号从微信发给您,麻烦了。

林岁昭挂断了电话,把被书本坠得往下坠的帆布包滑到手弯,感觉硌得难受,又重新拉回肩膀。
郑世昌那样有手腕的商人,即使只是一个生活秘书都有绝对令人信服的能力,不仅是处理工作,为人处世也很有一套。
就像现在,他都有林岁昭的电话,哪里又会没有她的银行卡号?
特意打一通电话过来,不过是为了委婉地告知林岁昭,这事已经办成了,但她才是在其中起到最关键作用的人——毕竟没有收房租的卡号,房子敢租出去也不一定有人敢住。
如果换个同样处境下的人,多半会觉得他这样圆滑的处理方式有些太敷衍人,但林岁昭却是乐得轻松。
她敏感的点和别人不一样,或者说是早就已经磨炼出抗原来,真心觉得这些实在是太小不过的事,每天写作业都累得不行了。
把相册里存的银行卡照片给刘秘书发过去,林岁昭散步一样走,和周围疾步而行要赶去食堂的人格格不入。
虽然刘秘书的电话没有什么是实际需要她操作的,但旁边要来新的租户这件事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林岁昭在苏城时候和舅舅一家住在郊区,邻居们都是需要认识并好好相处的存在,出于这样的习惯,她还是觉得应该去认识一下新邻居,至少也要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单方面见一面,也好安心一点。
林岁昭在脑海里过了一下待做事项,去宿舍拿了手提电脑和平板,直直往富明苑去。
富明苑在京都是很有名气的楼盘,还有一个别称叫状元楼,无他,因为这边上都是top的高校和高中,再远处是高新科技园。
又因为拆迁户多,出租的房子也特别多,所以住的基本都是陪读的重点高中生和其他零零散散的租户,总而言之,不是高端人才就是高端人才预备役。
林岁昭出了校门恰好就看见公交车,她也就顺势改变了原本准备走完这两站路的想法,在后门边随便找了个位站着。
公交车到站,是大学城附近特别热闹的小吃街,路边好多卖小食的推车,烟熏火燎的。
林岁昭没什么胃口,往前走过一个路口,拐进路边的便利店,准备随便买个饭团。
但看遍了装饭团的那个货架,都没找到最常吃的那款,她索性提着裙角蹲下来,想看看最下排的便当有什么感兴趣的。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周末的缘故,只剩下她不太喜欢的咖喱盖浇饭。
林岁昭叹了口气,直起身来,左转绕到侧边的货架,准备随便买个冰皮面包。
“欢迎光临。

门口的自动感应器发出拟猫的机械猫声音,应该是用来代替招财猫作用。
林岁昭站的位置前隔着一面高高的货架,也看不清外边是什么模样,她心不在焉,想起柜台边那些掺杂着各国语言的狂野风装修,觉得这老板还真是会中外结合。
林岁昭挑了葡萄味的冰皮面包,想着明天反正不着急早起,就又拿了一瓶青葡萄味的低度数清酒——遇到上次那种啤酒已经递到面前的情况,总要能喝一点点吧,她想着,也算是要鼓起勇气迈出传说中大学生必经的一步了。
她拿完东西,从近的那一边直接到柜台付款。
林岁昭把面包和清酒放在柜台上,勾着帆布袋微侧头去捞手机,顺着就看到旁边的关东煮。
想着晚饭还是得吃点热的才舒服,她先付了钱,把面包放进包里,拎着没法塞进去的清酒,走到关东煮旁边。
“麻烦多给我一点汤。

关东煮香气诱人,倒真勾起了林岁昭肚里的馋虫。
她接过装关东煮的盒子,因为汤太满,另一边拿了清酒和装了重物的帆布袋,颇有些手忙脚乱,售货员手收回的又太快,盒子险些倾倒。
“这关东煮真香啊。
”隐隐有声音飘近,有点熟悉。
“不好意思,我给您拿个袋子吧!”
负责装关东煮的小姑娘应该是新来的,见他这副狼狈样,声音里都是着急。
“是我要汤多一点的,”林岁昭还来不及反应那股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先笑着安慰她,“那就麻烦你帮我把这个清酒拿袋子装起来吧。

店员帮她把装了清酒的袋子重新挎在手弯处,因为担心汤里的油会把台面弄脏,林岁昭依然还是举着装关东煮的盒子,只空出手来,低头拿着她给的纸巾擦手。
“哥,你要不要也来一份关东煮学妹!你怎么也在这?!”
林岁昭也终于反应过来刚刚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原来是黑皮,这么想着,她抬起头,跟他打招呼:“我来买个晚餐”
林岁昭的笑有一瞬间不自然,因为黑皮并不是一个人,他旁边还站着陈烬年。
最近遇见的频率还真是,有点过分高了。
正想着该怎么打招呼,黑皮先兴冲冲开口了:“学妹,这的关东煮怎么样,味道好吗?”
林岁昭这次笑容是真的变僵硬了,再怎么迈出那一步,她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能大方在卖家面前大肆讨论人家商品的大学生,虽然实际上黑皮并没有说什么坏话。
林岁昭悻悻点头,还是笑道:“我还挺喜欢的。

这倒不是面子话,这家店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关东煮的味道确实很不错。
黑皮兴冲冲地开始点菜,把九宫格里的串几乎点完一遍,转过去问陈烬年:“哥,你还要点什么吗?”
林岁昭很小心地微微偏头,看陈烬年从货架上拿了包香烟,又装着若无其事地,继续擦自己已经干净的手背。
她还记得上次在图书馆陈烬年说的话,而且一直因为自己的不适应就对人格外疏远,确实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所以就算还做不到全然轻松,林岁昭还是尽量自然地,把自己当成在便利店遇到一起吃过饭的、不太熟悉的学长的学妹,由此来衍生出一种她认为比较合适的相处氛围。
陈烬年拿着过来,看见黑皮还在继续点关东煮,淡声道:“点这么多你也不怕晚上噎死了。

也不知怎么的,林岁昭听到这话,突然就笑了。
其实动静是不大的,但因为店里现在只有他们三个顾客,店员们又都在自顾自做自己的事,于是林岁昭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明显。
就还,挺不合时宜又有点莫名其妙的。
林岁昭是这么觉得的。
黑皮笑着替她解围:“我叮嘱你多少次了,叫你温柔点温柔点,看吧,这下吓到学妹了。

林岁昭耳根子一热,这不是更莫名其妙了
陈烬年瞥了林岁昭一眼,视野里只有一个乌黑的脑袋,他轻笑一声,语气淡薄呛黑皮:“你能管好你自己就了不起了。

林岁昭默默在旁边微笑,看到黑皮接过关东煮,才终于想起自己这份关东煮还没付钱,赶紧往收银台走。
视线里,前面的陈烬年把烟放在收银台上,淡橙色的包装,商标处是深颜色的蓝,他偏头,清晰锋利的下颌线上一颗小痣,颜色很淡。
陈烬年随手从柜台上摆的盒子里拿了个打火机,从手臂间的缝隙,林岁昭终于看清蓝色下面的字——原来他抽大重九啊。
林岁昭收回视线,低头看自己的关东煮,思绪神游,说起来,现在倒是和上次在超市的站位反过来了。
对了,超市!
“陈烬年,我来你付钱吧!”
来不及思索叫学长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名字已经脱口而出,林岁昭从侧边绕上去,急忙开口解释道:“上次和华黎在超市,是你付的钱”
以防收银员会像上次一样动作太过迅速,林岁昭先跟陈烬年解释,希望他不要再太快把付款码调出来。
林岁昭把关东煮隔着纸巾放在柜台上,急匆匆翻出手机,递给了收银员。
“您好,先生的打火机还没来得及扫码?”收银员很有礼貌地提醒道。
林岁昭反应过来,先把手机收回来一点,但还是,随时就能抢先递过去的距离,一副如临大敌的防备模样。
陈烬年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终于反应过来,原来那天自己替华黎付钱时,旁边的人是她。
其实本来是不至于忘记的,但那个早上陈烬年是刚刷完一个通宵大夜的疲倦状态,因为嫌身上烟味呛快速冲了澡,只想着买个咖啡就回去继续揪bug。
他当时思绪其实挺不清醒的,特别是对环境的感知力,能认出华黎还猜得出旁边是她朋友就不错了——更何况那时林岁昭几乎全程低着头。
陈烬年看着旁边表情特认真的林岁昭,微挑眉,不置可否:“那你算算我上次替你给了多少钱?”
“嗯?”林岁昭不明白。
陈烬年分了点余光,认出林岁昭拎着的清酒,突然就勾起了唇,从胸腔里带出低低的笑声,一下下挠人心。
这么低的度数,说是葡萄汁还差不多,真就是小姑娘喝的酒。-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