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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元便以探望皇后殿下为由入了宫。


皇后一时失意,暂避中宫,也没有理会她,听闻锦元想在宫里逛逛,便也允了。


目前边境打仗,须得用到长安王,皇后自然没有闲工夫找她麻烦。


彼时阳光正好,她想著既然是要罚赵质子,便在外宫承露殿附近碰碰运气。


没承想正碰见了。


少年跪在鹅卵石上,挺拔的身影被秋风猎猎卷起的衣摆,眉目不见任何情绪,沉稳镇定。


一旁还围著几个人对著他指指点点。“你不过是一个质子,在我们太殷,捏死你不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还敢陷害六殿下,活该一直跪著,活该没有人理你。”


一群人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能说的出恶毒的话,做出那种恶毒的事。


其中一位身穿淡红色锦服的少年,还伸手推攘著面前跪著的人。


跪著的质子,也只低著头,隱忍不发,纤细的指,紧紧握住了膝盖上的衣袍,捏出了皱褶。



坚毅的眉目皱起,小小的脸上,已经能看到日后的果决坚韧。


锦元抬头瞧了瞧中空,不知为何,她赶到这儿已近午时了。


也就是动刑的时间了。


皇帝下的圣旨如何能悖逆。


眼看时间到了,身旁捣乱的孩子都是身份显贵的皇子世子,此刻被內侍劝回去了。


只剩下那道身影。被孤立在了冷风中。那道鞭子由著行刑人一下下的抽在了他的身上。


赵席容紧紧捏著手心,眸光晦暗不明,隱忍著,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


很快鞭子抽完了一半,也算是给了后宫一个交代。


锦元觉得时候到了,適时的走了出去,一副闲逛的模样。


瞧见面前这情形,还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中贵人怎么在这处行了刑?”


那內侍见来人弯腰拱手道:“不知娘子是何身份,这里是內禁宫。”


既然左右都会被发现身份,不如硬气一点。“我乃是长安王妃!”


內侍很有眼力,低头很规矩的行了礼。


“既是王妃娘娘,又为何这般装束?”內侍不卑不亢。


锦元也没看面前的两人,想起来自己穿著一身女儿家的裙襦,解释道:“从顾国公府来。今日是来隨姐姐拜见容贵妃娘娘的,不小心走散了。”


锦元一脸无辜的说。


“既是如此还请娘娘莫要耽误臣行刑。”


內侍拱完手,便要继续扬鞭。


“哎,慢著!”锦元出声喝止,轻声劝道:“有句话想劝中贵人。这郎君这般弱不禁风的,若是因此有个好歹,到时候怎么同陛下交代?怎么同邻国交代?罪责,又由谁来担?”


锦元边说,边將手里的钱袋子,往內侍手里塞。


“事后有人问起,也是满刑,否则,若是长安王跟陛下起了冲突,生了气,只怕我也不好交代。”锦元模样真诚道。


赵席容觉得自己已经很丟脸了,没成想跑来了一个这么奇怪的女人。


內侍都是人精,现下却是明白了她刚刚说从国公府来的意思。是以顾国公府的名义来阻止的,並非是王妃。


內侍心底也奇怪,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平日里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害六殿下?


何况她说的不错,若是出了事,承担后果的只会是他们……


看著那削瘦单薄的背影,內侍也动了些许惻隱之心,低头拱手道:“恕臣不能收下,臣,会如实稟报陛下。”


锦元看著面前那道恭敬的身影笑著,心底起了一丝动容。


“谢內侍。”她本想问他叫什么,但也行不知道,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她低头看了一眼在地上跪著的人,伸手递给了他几个瓶瓶罐罐。


赵席容小小的脸颊抬起,眉目丰毅俊朗,眼底透出了淡淡的戒备疏离。


锦元也没用管他,抬步欲走。


见她也没有討好要利用自己的意思,赵席容放下了戒备。


他跪在原处,不禁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裳,有些討好的意味。


锦元明白稚子无辜,一切的一切都不该怪在他的头上。


“安心好好养伤便是,今日之事因我而起。”


锦元说著便快步离开了。


无论他是哪国人,终究还是个孩子。


留在原处的少年,像陈酿烧了喉咙,喊不出声,其实他只是想说。


“谢谢”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锦元正预备出宫回顾府,去皇后宫殿预备辞行,恰好听见了太子同三殿下的谈话,两人就站在长廊的末端。


锦元就站在那墙角处,几乎是拐个弯就能碰见。


“说起来,若不是我那四皇叔解了边境之围,只怕,这仗都要打到內陆来了。”这是三殿下的声音。


太子音色沉稳。“你这话千万不要当著旁人的面说,若是被父皇听见了,你想抄一辈子的书?”


三皇子连忙摇头摆手。


“我可不想。四皇叔娶了四皇婶也没见父皇对他好点。当年他的眼睛……”


“这件事万不可再提!”太子声音露了些许威严打断道。


“是!”三殿下委屈的应著,又八卦了起来。


“不过你说这四皇婶,也真是奇怪,四皇叔到底喜不喜欢四皇婶?”


太子音色温和。“不知道。”


“四皇叔以前可是最討厌进宫了,你可见他哪次进宫了,还进了后宫?前几任王妃都死的可惨了,偏偏这任四皇婶不同。


“你又懂什么?”太子並未明说,只是觉得这小子胳膊肘往外拐,一口一个四皇叔,四皇婶。


“他或许狼子野心,想得到顾府同千府的势力。”


三殿下撇了撇嘴,白皙的小脸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眉眼活泼。


“可不见得,上次虽说是成婚第二日就去了剿了匪。此事是秘密进行的,虽然走的匆忙,但到底是为了保住四婶的声誉清白。


后来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回门。据小道消息说,四叔受伤了,那盘踞山头多少年都没除掉的土匪。四皇叔回来怎么可能,一点伤没受,可能还没好呢!”三殿下无心的说著。


太子却是疑惑,一身明黄色的衣袍,衬的身材修长,眉宇狭长,眼里掺著些许狠厉,话里又多了一分急迫。“可是真的?”


三殿下无心说著。


“似乎是回来的时候,被军队里的人看到了。瞧的不真切。”


两人在长廊处徘徊,锦元便也听了一路。这些事她怎么不知道,原来那天撞见他受伤了,是这个缘由?


她可不认为那样的一个人会为了自己去剿灭土匪,一定是有別的缘由,可她也想看看,他的伤好了没有……


会不会真的很严重?


有了这样的念头,锦元就觉得心底有些难受,仿佛有什么迫切的需要她去確认……


锦元胡思乱想的转了头,直接回了长安王府。


太子眼底闪著微光,捏紧了手心,眺望著重重宫簷,当下便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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