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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白秋练听到一声闷响,自五十米高处速降的坠落感骤然消失,她正疑惑,忽听一声急切的——“小姐!”


眉头一皱,白秋练移开因为害怕而蒙住双眼的手掌,印入眼帘的不是山崖峭壁,碧波荡漾的蹦极现场,而是昏暗的光线下杂乱无章的各种物件,样式老旧,带著灰尘和腐朽的气息。


“咳咳。”白秋练不禁咳嗽两声,牵动了脖子上的肌肉,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摸上去,本该光滑的皮肤毛躁、滚烫,像是被什么勒过似的。


奇怪。


不等白秋练细想,方才喊了她的人出现在眼前,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看上去不过十几岁,招人怜惜。


“小姐!您怎的这般想不开?!”她攥著手里的半条白綾微微颤抖,白秋练顺著那白綾的断口抬头一瞧,发现房梁之上掛著的另外半条,显然,寻死的不是她。


那么能解释一切的就只有一个——她,穿越了!


陌生的记忆隨即扑来。


白秋练,大通朝人。生活的时期不存於她知识所知的任何朝代,逍遥侯白丘的四代曾孙,受白丘疼爱,衣食无忧,有个得了状元的丈夫,但二人没有感情,关係一般,新婚不久,丈夫就弃笔从戎去了边关。


两年前,白丘过世,白秋练在侯府的地位急转直下,受人压迫,若不是如今的候位继承者,她的亲大伯白起还有那么几分孝顺,不愿违背白丘离世时候的叮嘱,估摸她早早就同其他几个旁系亲支一样被赶出侯府,断了亲缘关係。


原主晨起听到传闻,今次太夫人六十大寿將被封誥命,而太夫人非原主祖父的亲生母亲,又向来不喜欢祖父,已经盘算著借此机会找个由头清理白秋练这一脉,原主不堪受辱,就……


“为这么点事儿寻死觅活,出息!”白秋练忍不住咂舌,忘了身边还有原主的丫鬟倩碧。


倩碧一怔,收了啜泣,“小姐您说什么?”


白秋练猛一回神,摇头道:“啊,我说你说得对,不该想不开,是我一时糊涂。”


倩碧迟疑著打量了白秋练好半天,试探著凑上前:“小姐您当真这么想?”


白秋练篤定的看了她一眼,点头,“当真。”


倩碧一把搂上来,“您想通了便好,可嚇死我了。”


白秋练心头一暖,记忆里,原主身边的仆人不是被遣散离府,就是为了形势去了別的院子,只有倩碧死乞白赖要留下,哪怕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曾离开。


是个忠仆。


白秋练轻轻拍她的脊背,倩碧“嘶——”一声抽回身子,额头细密冒出了汗珠,这分明是被疼得,难道……


白秋练二话不说,翻转倩碧,將她的衣裙连同內衫往上一捋,就见一道道新鲜的鞭痕布满后背,触目惊心。


“谁做的?”这话明知故问,除了她那位心机深沉打败了一眾对手最终坐上逍遥侯夫人位子的太祖母还能有谁?


倩碧將衣服往下一拉,“无妨,奴婢自己做错事。”


“那


也得来同我说一声,左右你是我的婢子,侯府向来都是各自院子管各自,就算是她要罚也要有因有由,告知一声才是!”而原主死前一点消息也没收到,否则不见得会听了那闲言碎语即刻就选择轻生。


说起这点,原主虽然不算聪慧,傲气高过才气,所以受不了委屈,却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主,怎的听了几句话就要自縊?


这当中是不是……


但白秋练想了白天,除了头疼外什么收获也没有,她心烦意乱地甩甩头,拉起倩碧,“走,我同你去找她理论。”


“不可!”倩碧整个身体往屋內拉扯,“您同太夫人的关係本就不好,若是再为了奴婢,著实不值啊。”


“我说值便值!”白秋练不由她分说,用力拖著她往外走。


十几岁的小姑娘受了伤,平日里也不曾做过什么重活,自然是比不过白秋练,几下挣扎便也放弃了,二人快步往前厅走去。


一路上,遇到好几拨为了宴席忙活的仆人和婢子,他们见到白秋练无一不惊,零零散散能听到他们小声嘀咕,“她怎么来了?老夫人不是严令她不许四处乱走,非到宴席开始不能踏出北院?”


“谁知道呢,你瞧那样子,怕传言不假,当真得了失心疯。”


白秋练狠狠朝那嚼舌头的下人剜了一眼,“话不能乱说,是不想要嘴里那劳什子了?”


几人嚇得顿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是不是侯府太安逸,行礼规矩全忘了?”白秋练正面朝几个人而战,睥睨著,目光犀利。


几人里年纪小的当即“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只领队的嬤嬤不大服气,看了白秋练一眼,磨磨蹭蹭方才跪下。


“小姐恕罪,不是奴婢们不与小姐行礼,实在是寿宴要忙的事情太多,太夫人的脾性您也知道,您还是不要为难奴婢们,若是误了时辰,到时候怪罪下来,怕是您也担不起这责任。”


白秋练瞧见她眉间的痦子,想起是十三姑院子里的老人连嬤嬤,背后不仅仅是十三姑还有太夫人,难怪说起话来这般硬气,


白秋练提手轻轻撩了撩鎏金託盘上放著的绸布,剪裁成长条状,尾端带著流苏,“这怕是用在房梁上装点用的,可是苏绣?”


“正是呢。”


“上月陛下刚提点朝堂官员为了边境战事避免铺张浪费,以充盈国库,太祖母生辰定在龙辰已经有所冲撞,你们还用此等华丽物什,居心何在!”


白秋练提气甩手,对方朝旁边一歪摔坐在地,撞翻一行人。


“撕拉”一声,绸布当中划出一条口子,將绣得活灵活现的牡丹一分为二。


“糟糕了糟糕了!这可是太夫人亲要的,您……”连嬤嬤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却兀自站了起来,“走吧小姐,同我和太夫人解释解释?”


“怎么?连翘有什么要同我说的?”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能在这院墙之內唤连嬤嬤本名的人除了太祖母不会有第二个人。


白秋练眉头微皱,反身行礼,“太祖母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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