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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知道是“自己人”做主考官,祁思尔心里的底气越发足了一些。
她本就有比村里人更多更先进的织造知识,如今更是如虎添翼,这次选拔对她来说宛如探囊取物。
得知厢房那头茶水都吃过三道,祁康南又指着祁宣骂了两句,便拂袖而去。
等过了酉时,内院才传来消息称祁康南让祁宣把《女诫》《女论语》《女孝经》《内训》各抄十遍,然后给廖姨娘治了个教女不严的名头,罚跪三日祠堂。
可谓又是一次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对祁思尔倒未多加苛责,甚至破天荒的让吴嬷嬷送了几个丫头过来供她差遣。
“院子小,放不下这么多人,嬷嬷请回吧。

祁思尔连门都没出直接婉拒。
吴嬷嬷满脸横肉堆着笑:“别啊,三娘子,这可是老爷亲自命奴婢给您送来的,您若不收,我们不好交差的。

“这么小的院子,只我这一间房,你让她们住哪儿去?你回去告诉一声父亲,好意我心领了,人就不留了。

祁思尔心里也有算计,今日这事虽是祁宣的错,但祁康南再蠢也不会看不出是她在推波助澜,不罚就罢了,还给她送了几个奴婢,实在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正想着自己对祁家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之时,系统便给她送来了新任务。
[任务二:请宿主使用云锦技艺织出新式花样,并获得嫡亲家主肯定。
任务完成将获得奖励生命值十日,并获得银子十两。
]
按照大晋物价,十两银子大概等于现代的十万块。
以她在所里的职称,云锦标价为五万一米,如今阿柚给她开出了以往两倍的价格,好家伙,系统大手笔啊!
祁思尔生在云锦织造世家,她从小便跟着父亲母亲接触云锦,年幼时便对云锦那挑花结本、通经断纬的绝妙工艺十分熟稔,工作后顺理成章进入云锦研究所成为所里最年轻的研究员。
说是研究员,实则从套筘、画稿、摇线、装梭、织造、修整等十六道工序她全做得来,可谓“思尔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素日里听得夸赞多了不免有些春风得意,想来木机她多加练习一二,自然可如鱼得水,织个新式花样也犹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然而,祁思尔压根没想到这木机她用着颇为不顺手,折腾许久才织出三毫来。
正当她愁眉苦脸之时,阿柚颇为贴心的给她想了个主意。
[宿主若是为难,不如将您过去的作品拿来一用。
横竖都是您的,匆忙临时现织反倒不讨好。
]
怎么系统还主动教宿主作弊呢!
祁思尔摇摇头:“那倒不必了,我利用你作弊,对祁宣不公平,也对未来与我一同参加选拔的女子不公平。

阿柚一听这话,星星眼都要冒出来。
[既然如此,那阿柚便不强求。
阿柚也帮不了您什么,便给您加了三天的生命值。
宿主加油!]
有了这三天,祁思尔底气越发足了些,单是做意匠工夫变足足用了半天之久。
屋中满墙分成十八块,每一块都满满当当的绘着像素点,最后十八取一力争一个花满色多规格大。
之后她更是将一切琐事抛诸脑后,一门心思扑在木机上。
……
两日后,椒园。
八宝鎏金香炉上青烟袅袅,鹅梨帐中香的味儿散了满园。
廖姨娘坐在油灯下,轻轻拿香箸松着炉底灰。
祁宣在旁誊写女诫,右手累乏了便歇下来紧蹙着眉头抱怨道:“这些年祁思尔不显山不露水,若不是每年祭祖必须打个照面,女儿早就将她抛诸脑后,谁曾想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害得女儿吃了个哑巴亏!”
“她小娘不受宠,自己也不是个聪慧的,讨不了爹爹与大夫人开心,平日里闭门不出,每天装得跟个小白兔似的,谁曾想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亏您当时还那么帮她!她竟从未放在心上,我都替您生气。

廖姨娘也不接茬,只是一个劲收拾着手里的香篆。
祁宣笑恼,拍了两下大腿,急道:“阿娘,人家都快把三尺三的缂丝做出来了,您也不着急,女儿火的嘴唇都起火疖子了!”
“你呀,就是心太急,小狐媚子刚露出狐狸尾巴还没尝着甜头,能掀起多大风浪来。
你且再等等,不出些许日子,便有人替我们收拾她。
何须脏了自己的手。
”廖姨娘轻轻提起香篆,一朵褐色莲花盛开在青瓷香炉底。
“她房里的那架木机早就年久失修,无论元盼是否教过她缂丝之术,单单用三天时间想做出多精美的纹样怕是黄粱一梦。
倘若她真做出来了,你嫡母也不是个傻的,做得不行还好说,若真做得有那么些个模样,保不准会怀疑她是不是拿了元盼的遗物出来顶包。

“你嫡母那日让她做,一来是想敲打敲打你我,日后若你当真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得记着她的恩情。
这二来嘛……便是探探思尔的能力。
那日的百衲衣你也瞧见了,手法精细着呢,若她织锦也有这般功底,那可不得了。

祁宣倏地撇过头去,扭捏道:“您也夸奖她。

廖姨娘微微勾起唇角,笑意犹如房中蜡梅,温柔沁人:“你爹爹做祁锦发的家,他最是明白祁锦的弊病之处,若一个劲故步自封,迟早被旁人超越。
你爹爹娶元盼便是为了元盼的手艺,元盼助他改革技艺,这才让你爹爹坐稳了咱们云锦村缂丝织造的头把交椅。

“你可知为何元盼明明帮了他们老祁家这么大的忙,最后还……”廖姨娘思忖片刻后斟酌道,“女子做好分内事便好,功高盖主可怎么行。
话说回来,就算思尔有泼天的本事还能把你爹爹和哥哥亲自指导过的你都比下去?倘若她真是个痴傻的,那她未来还能有出头之日?”
祁宣绞着手里的帕子嗤道:“就是见不得她把女儿风头盖了去。

廖姨娘戳着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呀。
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人家最近可是挑灯夜织,勤奋得不得了呢,你瞧瞧你,每天吊儿郎当的,就知道心里嫉恨,上不得台面。

“装模作样。
”祁宣面上不屑心里听得这话越发着急起来,一把扑在廖姨娘怀里撒娇,“哎呀,阿娘那可如何是好!”
廖姨娘笑骂道:“真是个笨的。
”说完将收拾好的香篆仔细包好放到祁宣手上,嘱咐道:“去,把这给你爹爹端去。

次日一早,吴嬷嬷再次带着人来到祁思尔所在的静园,只是这次是要喊她搬院子。
原来,吴嬷嬷回去把她拒了丫头的事告诉祁康南,祁康南不知抽了哪门子风竟大笔一挥将东面老太太留下的院子划给了祁思尔。
听闻那院子又大又敞亮,她未多想便答应了。
反正她没多少东西,半炷香的时间便抱着祁思行搬了新院子。
等入了夜她才发觉事情不对劲之处。
这偌大的院子竟然一盏灯都没有!
“为何不点灯?”祁思尔问着门口守夜的青桑丫头。
“回三娘子的话,王嬷嬷说院子里的灯油得用一甲品质的,可是库房里一甲的灯油已经被领完了,还没续上。
暂时让娘子委屈几日。
王嬷嬷还说了若娘子有要紧的,可以先用红烛照明。

祁思尔一个头两个大,这家奇怪的规矩真是多。
她来到大院子就必须得用一甲灯油,她曾经的泥房子便是随便用什么都行。
想来这内务用度不是看人下菜碟,而是看院子大小分三六九等,当真是怪异得紧。
若是真用红烛照了明,一来是有安全隐患,二来是她熬不过明天她就得眼瞎!
祁思尔摸了摸木织机上的纹样,怅然道:“天要亡我啊!”
祁思行因她这一声,呜呜咽咽的从梦里醒来。
月光照在那双小鹿眼上,满是恐惧与惊慌。
“怎么了,思行?”祁思尔笑着走过去。
谁料祁思行越发胆怯的往角落里躲了躲。
祁思尔忽而明白了什么。
这般聪慧的小孩怎会看不出眼前的她根本不是他朝夕相处的阿姊。
无论她装的怎么像,血缘亲情凝结而成的纽带不是她一个过路人轻易就可以模仿的来的。
她轻轻拍着祁思行后背,柔声问道:“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孩童长睫挂着泪珠像是树梢上的冰棱,映得眼底一片鸦色。
祁思行小声道:“你不是我阿姊。

“阿姊不会摘掉阿娘的织锦,阿姊不会为了出口气诓骗别人,阿姊更不会怨天尤人。

怀里的小人抖得越发厉害,祁思尔摸了摸他的头顶:“你果真很聪明。

小孩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仰着头质问道:“那你是谁?我阿姊去哪里了?”
“我是天上的仙人……”
祁思行一双杏眼呆呆看着她,似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满眼的不信。
祁思尔扶额,小孩不能太早慧,不然骗都不好骗。
她无奈道:“我耳后的胎记相必你趁我睡着时也看过了吧。
我就是你阿姊,但又不是你阿姊。
我本想自称来自九天宫殿的云端仙子,后来一想你这般聪慧定是不信的。
索性告诉你实话,我是在你阿姊饿晕后才生出来的另一个灵魂。

“而你阿姊的灵魂已经去往极乐世界了。
你阿姊走前特意叮嘱我要关照你,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睡前喜欢听拿首摇篮曲,又怎么知道你的喜好吃食?”
“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一直照顾你保护你……”
话未说完,祁思行已经紧紧抱住了她,闷声答了个:“嗯。

这么简单就过关了?祁思尔摸着他的稚嫩的面庞还有点不敢相信。
果然对待反派与其费尽心思的说假话去一遍遍圆谎不如说真话来的真诚痛快。
获得祁思行信任的同时,对方也带给她一个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消息。
祁思行称她的花样新颖别致,嫡母一定喜欢。
但又过于别致,对他们父亲这种老古板来说不免有些标新立异。
正所谓“有图必有意,有意必吉祥”,若将个中图案修改成众人喜闻乐见的如意纹样,或可得到父亲青眼。
祁思尔躺在床上思考片刻,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狠狠夸奖了他一顿。
只是一个小孩有这般缜密的谋划不免有些让人胆寒,但一想到是小说里的人设也就可以理解了。
次日鸡鸣时分祁思尔便起床准备重新加工,谁知刚画好新图纸,钱氏便差人来召见。
“三娘子,大夫人请您带上织物前往豫园。
说是您尚未完成也无妨,看看您的手艺便好。

这哪里是“看看便好”,分明是掐着截止日期给她难堪!-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