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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思尔打开信件,只一眼便迅速合上了。
里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五句诗,“春江花月夜”“江春入旧年”“人生得意须尽欢”“只留清气满乾坤”以及“空山新雨后”。
五句诗与她出过的五个设计图纷纷对应。
祁思尔果断拒绝:“他是主考官,初试前与考生相见不合规矩。
”况且,她能想到的沈恪自然也能想到,再说他做事向来严谨,定不会在此等关头自找麻烦。
九月有些许困惑不解,旁人想尽法子要见东家一面都未能如愿。
东家亲自应邀,三娘子居然直接拒了。
她又再问了一次,“三娘子当真不见吗?”
祁思尔又想拒绝,谁知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
[任务三:请宿主约见主考官,并获得助力,拿下织女选拔初试一位。
任务完成可获得幸运盲盒一只,白银二十两,寿命三十日。
]
这次的奖励比以往多多了,祁思尔沉思片刻,权衡其中利弊后,选择接下任务。
毕竟阿柚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那就见一面吧,算我约的他。

九月得到答复后,告知了祁思尔时间地点,留了几匹布料与衣裳便自行离去了。
次日,祁思尔借着上栖霞山观日出采风的由头出了门。
碰巧是赶集的日子,因着快过年的缘故,行人多得数不胜数。
祁思尔支开随侍小厮,便进了一小茶舍。
茶舍虽小五脏俱全,等祁思尔上顶楼进入雅间,便看到那个烧成灰她都认得的背影,宛如直挺的松树一般矗立在窗边,晨曦照耀在他的身上仿佛镀上一层圣洁的金光。
不得不说沈恪穿这身蛮帅气的。
然而帅气哥儿开口的一瞬间就让周遭的空气直下冰点。
“玉雕球好玩吗?”
这个问题让她立刻梦回她加入沈恪麾下的那一日。
那天沈恪对一干报名的研究员进行面试,问的问题大多与专业工作相关。
而当她在外等后许久,为可能问到的问题而准备的答案背了一遍又一遍后,沈恪却是一边低头看着她的履历一边问,“早饭好吃吗?”
很久之后她才从别人口中知道,原来那天一早在单位食堂有几个工作人员说沈恪坏话,全被沈恪听了去,包括她舌战群儒为他辩白的那一段。
她当时并不了解沈恪,单单与他交涉过几次工作,心底觉得这人谨慎可靠,事无巨细,文件更是无一错处,心下便给人打了个优等。
那日她纯纯一腔热血,反感别人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中伤诋毁别人,更何况是这种取笑对方强迫症,恶意揣摩别人x取向这种在她雷点蹦跶的事。
所以他才挑选了自己做小组成员。
只因她站了他这一边,而不是因为她的能力。
“听说你一开始并不想见我。
”沈恪幽幽转过身来,“怎么后来又改变主意了?”
祁思尔扯谎脸不红心不跳:“沈老板贵体,小女一介贫民,怎敢让您邀约。

“你叫我什么?”沈恪语气沉缓,不怒自威。
祁思尔卧蚕都快挤出来,飞快往沈恪跟前跑去好似一只活泼的小兔。
沈恪身侧的随侍原午本来想拦一下,却见沈恪竟反常的向祁思尔的方向走了几步,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并轻轻阖上门。
祁思尔在沈恪前方停下来,甜甜笑道:“头儿。

沈恪冲着桌子递给她一个眼神,她这才看到桌上的美食。
“火锅!”
祁思尔飞速坐下,桌上除了涮肉和新鲜蔬菜还有芒果糯米小圆子、雪媚娘等饭后甜品。
她大为感动:“牛哇头儿,小说里主角穿到古代后都是自己准备火锅,没想到我居然不用自己动手就可以吃到了,谢谢头儿的款待。
”说完便用筷子夹起羊肉下锅。
“你穿来几天了?”沈恪问道。
“没多长时间,仔细想想,不到一个月吧。

“那我穿的时间比你久一点。

祁思尔猛吸入一大口羊肉,等吃完这口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比我死的晚怎么会比我穿得早!”太不公平了,比她活得好,还比她活得早,都什么事啊!
“我在这具身体八岁时便穿来了……”
!!!
“没想到阴差阳错能遇上你……”
!!!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我一个外来人。
”沈恪说完,脸上流露出难得的笑意,颇为惬意的搅弄着面前的小圆子。
祁思尔缓缓放下筷子,她看了那么多穿越小说,当真一朝穿到陌生的世界就算是在一具成年女性的身体里还是会本能的害怕、会蜷缩、半夜会偷偷掉眼泪想家想爸妈,想念现带自由的空气,男女平等的社会,以及不可或缺的互联网。
眼前之人穿成小孩,在这个人吃人的旧世界,不知道他是怎么挨到现在的。
会不会也像思行一样被欺负,磕磕绊绊的长大。
她试探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沈恪被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整得一乐,“比你好。

得,不如不问。
祁思尔没好气道:“那你不去过你的美好生活,还找我来干嘛。

“织女选拔初试,博个头彩。
”沈恪说完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她。
祁思尔刚塞了满嘴毛肚,慌忙起身摆手推拒着:“不不不……”
沈恪没明白她的意思,等她好不容易下咽,才问:“什么意思。

祁思尔坐定,眼神一凛,“作弊在我这里是大忌,你找别人吧。

“谁让你作弊了。
”沈恪哭笑不得,“你打开看看。

祁思尔尴尬一笑,打开信封,里面装着一捆圆金线、一捆孔雀羽。
“给我这干什么?”她撇撇嘴,不怪她多想,这世界大家都用锦囊装紧要物件,哪有用信封的。
沈恪淡淡道:“初试三项里最易被人动手脚的是便是底纬,若是有人在你原材料上搞鬼,不管你接下来的步骤如何正确都难以成功,你干这一行应该比我更清楚。

祁思尔沉思半晌,问道:“为什么选择我?”
为什么觉得她能拿第一,又为什么为她考虑的这么周到。
这件事若对他非常重要的,他大可以选择一个技艺更娴熟的织娘,而不是她这个连样锦都织的一塌糊涂的末流。
沈恪挑眉,茶盏氤氲的雾气浮上他深黑的瞳孔:“我相信你。

锅里的麻辣牛肉滚了又滚,沈恪将它们捞起放进她碗里。
她木木的加着牛肉塞进嘴里,一片又一片,直到将她辣出泪来。
她的双眼散着星光,笑道:“那好。

回去的路上,她将两捆线小心翼翼收进中衣内兜里,但愿不会用上。
祁思尔刚下马车,季夏便火急火燎的跑来,说着:“三娘子您可算回来了,小郎君落水了!”
她赶忙跑回静园,院里已经围了一圈人,她着急挤开人群,便瞧见祁思行躺在床上,冷得瑟瑟发抖。
她问明大夫伤寒病情后,便屏退众人,只留下季夏与她安排在祁思行身边的小丫头名明月。
她强忍着怒意问道:“怎么回事!”
“小郎君爬到假山上捉鸟,奴拦不住……”说话的便是明月,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可爱又机灵,合她眼缘。
前几日刚买进府里,就被她要了过来。
“好端端的捉什么鸟。

明月张了张嘴,“是——”刚想开口又怕自己说错话,咬了咬唇瓣生生咽了下去。
祁思尔美目流转间已有算计,问道:“今日谁来过院里?”
这次换了季夏开口,“宣娘子。

祁思行身上的寒气透过掌心传到她的身上,好似有千千万万根针扎一样。
若不是季夏及时发现,她实在不敢想象她将面对什么情况。
虽与祁思行相处不久,却因脑海中原主的记忆而对他多了一份特殊的感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在一起度过了许多难忘的时光,许多时候看着靠在她肩膀上那颗圆润的小脑袋,她当真要认为自己是他的亲阿姊了。
忽而她的手被祁思行反握,她抚摸着他的额头柔声问:“醒了,还难受吗,要不再多睡会?”
祁思行吸了吸鼻子,小声道:“阿姊在。

“阿姊一直在的,快睡吧。

说罢,祁思行又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祁思尔在床畔静坐许久,直到傍晚时分,她才起身喊上季夏道:“去椒园。

祁宣生性骄纵仗着祁康南宠爱便目中无人行事无端,别的小事她尚且可以像旁人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但这次却触到了她的逆鳞,那就别怪她重拳出击。
刚入椒园,祁思尔便听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声音。
她在心底冷笑,小儿子都要被人害死了,做父亲的还有闲情逸致侃天吃食。
祁宣是个耳尖的,她尚未踏进门槛,祁宣便难得温谨恭顺的迎接道:“思尔阿姊好久未来我们椒园坐坐了,快进来。

她一把拂开祁宣的手,没给她一个正眼,反而直直冲着祁康南走去。
等到了人前,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喉头发紧道:“父亲,思行今日落了水,在梦里一直喊着您……您能否再百忙之中去看看他。

话到尾音,她鼻尖微红,垂目颔首间,泪水盈满眶。
装哭嘛,谁不会啊!-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