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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生意不错,店里关门也比平常晚了些。
等算完账分完钱,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的风雪又大了起来。
雪花里好似还掺杂着冰雹似的,砸人身上格外地疼,砸地上也有响声了。
梁阮一出门就忍不住冷得直跺脚,下雪天不止冻手也冻脚,胡同外面的护城河里早已结了冰,就是路边的墙头和树枝,都已经挂满了雪。
越承手里拿着根手电筒,不快不慢地在前头走着。
梁阮就拉了拉衣领,将双手揣进袄子里,慢吞吞跟在后面,鼻尖没一会儿就冻得直发红。
到家的时候钻厨房烧水的时候越承才看见这丫头冷得直打哆嗦的模样,实在看不过去就说了一句;“冷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语气凶得跟谁得罪了他似的。
梁阮有些无辜地眨眨眼,不过她也知道,这人也就是口头上说说。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越承生好火,就把灶台前暖呼呼的位置让给了她。
“哎,你干嘛去?”
看着越承毫不留恋出门的背影,梁阮又忍不住扬声问了句。
后者头也不回,语气仍是很冲:“不干嘛,困了,睡觉!”
梁阮下意识追问,“你不烫脚了?”
越承闷闷地应了一声,人已经出了门,走进呼呼风声里。
梁阮收回视线,脑子里五花八门地念头一个接一个冒出,听着灶台里火星噼里啪啦地声音,最后实在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来。
她心里倒不是因着这些犯愁,越承这别扭的关心,梁阮也不是不领情。
仔细想想,除了老舅和舅妈以外,也只有越承会这么说了。
上次被冤枉偷钱从梁家搬出来时,她那个小皮箱里也就装着些从老家带来的衣衫,那些都是偏薄的秋衣。
至于进了城以后买的,不管是好是坏,正在气头上的冯燕直接就指着她的鼻子说了。
“你既然这么硬气当真说走就走,那正好,我买的衣服这些你也别想带走,自己想办法弄去。
我倒要看看你爷奶怎么教得你这么有骨气的!”
梁阮心里也不稀罕,对上冯燕这个亲妈的视线,冷嗤一声:“你放心好了。
你的东西,我一点都不会动。

临走之前,还被按着检查了一番小皮箱,这才是梁阮心里最恨的一点。
冯燕干的那些事,从上辈子到这辈子,梁阮没有一件敢轻易忘记。
借住到越承家没多久,盒饭的生意也赚了不少钱,梁阮果断就去买了不少衣服。
也许憋屈得久了,比起买衣服,更像发泄一样。
梁嘉嘉和梁阳穿得再好她也不羡慕嫉妒了,自己看中自己出钱买回的才是硬道理。
因此,梁阮现在衣服是有不少的,袄子和棉服,那次还买了不少,不管怎么看着都比在梁家穿那破了几个大洞的二手袄子强得多。
不过梁阮还是低估了这下雪天的寒冷,今天才穿得单薄了些,里面一件秋衣内衬加一件深蓝色的袄子,裤子是一条里面加了绒的棉裤。
不用越承说,梁阮可比谁都珍惜自己现在这副小身体了。
刚回来那段时间,她心里还一直想着得保养好身子,至少也不再像前世那样,和他好了一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给他生个娃。
虽然越承嘴上念叨着没有娃也没什么,可那时候身边人哪个不是儿孙满堂,就他们俩口子身边清清静静孤孤单单的,梁阮那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收养一个娃,可她实在是被梁嘉嘉害惨了。
生怕自己捡一个娃回来养也养成梁嘉嘉那副德行,那还不如不养.....哪成想,纠结了一辈子,一直纠结到他去世,会意外回到现在。
梁阮心里有太多不得劲的,不过比起其他,还是养好自己身体最重要。
她也一直以这个为目标,早早脱离梁家那个大火坑,想方设法做生意搞钱,这辈子改变了不少事,心境也和上辈子这时候完全不一样,每天吃好喝好,身体可好。
梁阮打了热水回屋里泡脚的时候还特意找了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其实嘴上不在意,没有人的时候她还是每天都在看。
一是看眉毛什么时候重新长好,二是看这张黑黢黢的脸什么时候也能长得像梁嘉嘉那样白。
......虽然现在不像之前在梁家的时候,身边也已经没人对她的外貌进行指指点点,但因为没见面的胡倩倩和已经见过好几回的秦干事,梁阮想要变白、想要尽快长好眉毛的想法还是不由得变更迫切了一些。
......第二天的事,出乎了梁阮的意料。
大约是前一天的确穿得太单薄的缘故,晚上又吹了风。
一早,睡得昏昏沉沉的就倒在被窝里爬不起来,浑身发软,没了力气,头一阵一阵地发晕,额头也烫得要命。
不用猜,梁阮也知道自己指定是受凉发烧了。
这时候,外面还下着雪,满地清白透过窗子照得整个房间里亮堂堂。
梁阮迷迷糊糊地哼哼两声,就听见屋外传来扫地的声音,隔得不远,一下接着一下,还有什么东西啪嗒一下摔在地上的声音。
后者应该是从屋檐往下坠的雪,前者则大约是越承在扫雪......也只有越承了。
这院子里又没住着别人,隔壁院子的声音暂时还没能这么清晰地传到梁阮耳朵里。
梁阮倒是想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喊一声越承。
不过病来如山倒,她还没坐起来,身体就支撑不住不受控制地重新摔了回去。
病得糊里糊涂的梁阮眼前不由浮现出前世被无情地扔在雪地里冻了大半天,后来发了几天烧的片段。
一时间思绪远飘,竟然难以分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耳边一阵嗡嗡声,就像有上百个人同时在耳边说话似的。
这时的梁阮不禁面露痛苦之色,一反常态,竟然小声地哭了起来,直到一阵突兀地敲门声传来,伴着越承微微沙哑地声音在门外响起。
“梁阮?”
“你起来了吗?”
梁阮的理智终于被稍稍拉回了一些。-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