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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卿雪左思右想，还是只能求助于姜婉妍。
虽说之前因为姜府的那位“娇娇”姑娘，崔家姐妹来闹过一场误会，阿意也提醒过她，姜婉妍这等大家小姐，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但明卿雪前世也是历经风波的生意人了，她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算差。
何况，除了姜婉妍，她这边实在也没有什么人脉可以动用了。
阿意明白她苦处，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答应替她看好店铺和一双弟弟妹妹。
于是她取了三盏铃兰花灯，加上之前做好的锦鲤夜灯，亲自包好，上了姜府。
姜府守门的小厮一见到小姐的帖子，立刻笑道：“三小姐早早吩咐过，明老板您来的话，叫郑婆子带到内院。
”
明卿雪含笑谢过了。
姜府占地颇广，明卿雪跟着那婆子一路过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一路迤逦到了内院，见着姜婉妍和另一个小姐正在玩双陆，旁边数个丫鬟侍立着。
见到有人进来，姜婉妍先笑道：“娴妹，这就是我提过的明老板了，猫咪小灯就是她做的。
明老板，这是舍妹。
”
姜婉娴倚着个软枕，懒懒掀起眼皮，看了明卿雪一眼，声音娇娇软软的道：“那我的铃兰花灯呢？你可刻好了我的诗？”
明卿雪细细看去，见姜婉妍妹妹装束娇美，确实柔弱不堪，有楚楚可怜之态。
她心中若有所悟，并不多言。
只转身在桌上放下包袱，取出灯来。
花灯光芒莹润柔和，在日间也闪烁着盈盈光彩，花茎上以秀林体雕刻了一句“娴娇弄春微透，鬟翠双垂”1，越发显得这灯秀美万分，贵不可言。
姜婉娴这才露出笑模样来：“前日三姐说，这花灯需明老板费心雕刻，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绿柳，把这灯放我案上，之前新烛轩送来的灯盏就换下来罢。
”
姜婉妍却微微蹙了眉，回身吩咐婢女：“你们仔细收着这灯，不可让它出了四小姐的卧房。
”
便有两个婢女弓身应道：“是。
”
她们托了灯出门，姜婉娴也起身道：“三姐，娴儿要回去好好布置一番呢。
”
姜婉妍道：“你去罢，明老板这里我来招待。
”
眼见姜婉娴带着人都走了，姜婉妍也遣退了自己的婢女，问道：“明老板提前来府，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莫非与那位比丘尼有关？”
明卿雪这才道：“不是为着阿意。
”
她解释了一遍，又叹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甚清楚。
现下我上官府去，怕也讨不着好，因此才前来找你。
”
姜婉妍沉吟道：“按理，你是不必担心的，他们强占你父亲留下的长明居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不过我爹爹……唉，既然出了这事，恐怕那边……现下你要保住长明居，须得想些法子才是。
”
明卿雪心中那点不安的预感，终于在姜婉妍这里得到了证实。
那边的确走了关系，现在不是拼法理，而是拼关系的时候了。
可这样说来，姜婉妍一个闺阁千金，能否说动她父亲？只怕今日来找她，也是一场无用功。
明卿雪正欲开口，姜婉妍却道：“容我再想想，卿雪，我不能看着你被占店铺，也不能看着爹爹这样……”
她在房中来回踱步，忽道：“有了！”
明卿雪抬眼看去，见姜婉妍捧出一尊观音菩萨像来。
这观音通体以白玉雕成，眉眼柔和，端庄慈爱，明卿雪看在眼里，也觉工匠技艺着实了得。
只听姜婉妍道：“这是我母亲给我的，母亲她信佛至真，每月都要出城礼佛，还在府里建了小佛堂。
前些时候，小佛堂重修，母亲正说要请一尊极好的佛像来。
”
明卿雪一怔：“婉妍觉得我可以做？”
姜婉妍颔首道：“我瞧卿雪你那铃兰花灯所用的玉石，比我手上这像的白玉质地还好，如能再加上灯光，便是重现佛光普照之景。
”
她顿了顿，又道：“若是做不出来，我直接带你去见母亲也可。
只是那样的话，我便没什么把握了。
”
明卿雪闻言道：“既然如此，我少不得要做尊观音出来，劳动令堂说情了。
婉妍，你手上这尊观音像，可否借我一用？”
姜婉妍道：“这是自然。
”
明卿雪有系统在手，仿制一尊雕像并非难事，她松了口气，又谢过姜婉妍。
姜婉妍道：“何必如此多礼，再说，你不怪我妹妹今日失礼之举，我已很是感谢你。
”
明卿雪便问道：“令妹似乎娇气得紧。
”
“她是我们家最小的孩子，”姜婉妍解释道，“这些年来，爹爹和娘亲相敬如宾，后来兰姨娘来到府上，生下了四妹，四妹又身子不好，家里对四妹便一直宠爱照顾着。
”
明卿雪一怔：“她是……庶女？”
不是都说嫡庶有别？她那娇小姐的排场，比姜婉妍可真不差什么。
姜婉妍知道她所想，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庶不庶的，在我们这等人家算得了什么？女儿家又比不得男儿郎。
我们无论嫡庶，在家族眼里，都只是联姻的棋子罢了。
”
明卿雪安慰道：“事在人为，以婉妍你的聪慧，未必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
这也是她自己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
或许因为她本是现代人，不想被规矩束缚，被圈养在后院，即使来到古代，她明卿雪也想凭着自己的生意头脑，打拼出一片天地。
姜婉妍凝望窗外，出神良久，慢慢道：“姜氏一族，族中最骄傲的，就是养出了一位未来的中宫皇后，族中女儿们最向往的，就是如姐姐。
可我会想，平日里总呆在姜府后院，已然太过无聊。
若是一生都不能出宫，纵然母仪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这时，房外忽然响起叩门之声：“小姐，厨下备了水晶糕荷花酥等，小姐与客人可要用一点？”
姜婉妍敛了愁色，郑重道：“卿雪，我方才的话，请你一个字也不要对外讲。
”
见明卿雪应了，她才扬声道：“进来罢。
”
侍女们鱼贯而入，奉上了茶水点心。
姜婉妍请明卿雪用过了，又命红妆包好观音像，给明卿雪带着。
明卿雪道：“那么我就不打扰了，过几日夫人什么时候得空，我做好了观音灯，再来拜访。
赵小姐的灯与帕子，就留在这里，请你转交。
”
姜婉妍道：“这个你放心。
”
她只送到内院门口，就请明卿雪自己跟侍女出去。
临走时，她像是不好意思般，又悄声道：“若是我这几日能见着父亲，也会为你说说话的，你放心。
”
她连说几句你放心，倒叫明卿雪也不好意思起来，想着能交到这么个朋友，实在是人生之幸。
两人彼此凝望着，都觉可叹可喜，还是红妆在旁催了一句：“小姐，天黑了明老板可就不好走了。
”
至此两人别过，明卿雪带着观音像，一回到长明居就钻进工作间仿制起来。
她兑换了足够数量的莹明石，在系统的精雕细刻下，很快现出观音的轮廓来。
明卿雪又调节了一下灯光，让佛像看起来更加生动柔和。
还不够，似乎还差了点什么。
明卿雪苦思半晌，忽想起姜婉妍曾说过的佛光普照之景。
她前世曾经去四川爬峨眉山，为的是一睹著名的峨眉佛光，那是自然界的阳光折射出的景象，但现在，她可以用系统制造出来。
明卿雪有了想法，就试着在佛像周身加上灯圈，她没有做成彩虹颜色，而是用了纯粹的金色灯光，看起来，就像悲天悯人的观音真的降临人世。
做成这种效果，唬住知州夫人应该足够了，她礼了一辈子佛，怕也没见过这等奇景。
明卿雪做到半夜，精疲力尽，出了工作间，却见一个修长人影正倚在廊下等她。
“阿意？”
阿意上前，为她裹上披风，轻声道：“阿和阿雅要等你，我想小孩子身子弱，叫他们先睡了。
你做得怎样？如今可有眉目了？”
明卿雪感激地笑了笑，给她看了观音灯，阿意见了，点头赞道：“便是京城之中，也没有如此出色的观音像。
以此为礼，想来那位知州夫人是无有不应的。
”
明卿雪道：“你是见过世面的，听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走吧，入夜寒冷，赶紧歇下罢。
”
阿意一边应着，忽而又问道：“听你说来，那位娇娇姑娘，或许不是姜三小姐御下，而是姜四小姐的婢女？”
明卿雪道：“我也这么想，不过人家是贵族小姐身边的婢女，造谣也不能把她怎样，认真计较起来，没得伤了生意人的和气。
就是以后要怎么样，也不好拿现在这事来说的。
”
“当日我对姜三小姐多有误会，只是也不好同她道歉，”阿意道，“至于娇娇姑娘，倒也不是要她怎样，我是想你日后提防着点，免得为人所累。
”
明卿雪笑道：“知道你怕我吃亏，我也不是个傻的，日后必然小心。
好了，你快去歇着吧，我也去睡了。
”
她同阿意别过，自己也回房睡下。-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