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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邺皇宫,皇帝周瑾淮正在指导小太子周若瑜练字。
内监跑进来禀报。
周瑾淮听完后沉沉笑了一声:“这已经是曜王这个月第二次来请太医了吧?”
“是。

小太监躬身回答,“说是曜王妃病了。

“又病了?朕怎么记得张时远自打上回被他叫了去,如今基本已经常驻在曜王府了。

周瑾淮一边点出周若瑜走笔不对的地方一边说了句,面上看不出喜怒,“曜王妃得的是什么疑难之症,竟连张时远都治不好?”
张时远就是曜王府里替穆清葭诊脉的张太医。
皇帝的话音落后,小太监惴惴立在一旁没敢回答。
“兴许是有些棘手吧。

司空鹤陪同在另一边,坐姿端正,华贵的广袖云袍穿在身,模样儒雅又出尘。
他微垂着目回说道:“否则即将出发赈灾,曜王爷也不至于频繁地告假不朝。

周瑾淮眼帘都没抬,仿佛没有听出司空鹤的言下之意。
反倒是小太子听得好奇,抬头望向周瑾淮说:“九婶婶生病,九叔一定很着急。
儿臣以前生病的时候,父皇和母后也是日日都陪在儿臣身边的。

“等九婶婶病好了进宫,儿臣教她五禽戏吧,吴太医跟儿臣说,练了五禽戏就可以强身健体呢!”
周若瑜童言无忌,听得周瑾淮和司空鹤都笑而不语。
周瑾淮抬手揉了揉周若瑜的发顶,许久后道了句:“是该让他们进宫了。

彼时的曜王府,东院,守在房门外的人一个个面露晦色,鸦雀无声。
辛竹板着脸站在最前,神情稳如泰山,只是一直紧紧互攥着的两只手透露出了她心里的焦虑。
直到一帘之隔响起脚步声,张太医和另外两位同僚拎着药箱擦拭着额头的汗走出来,跟凌辰道:“王妃今日是精神受到打击,这才动了胎气,好在没有大碍。

张太医叹了一声,又语重心长地劝了句:“王爷的家事,老夫本也不该插嘴。
只是王妃到底是个孕妇,加之体寒,比之其他女子更难将养胎儿,王爷再是动气,也得对王妃多加忍耐才是啊。

凌辰一一应是:“有劳太医了。

三位医者这才一步三摇头地走了。
听到穆清葭和孩子都没事,院里的人不免都松了一口气。
辛竹跟着凌辰进去了,见到周瑾寒还守在穆清葭的床边——握着她的手,目光沉沉,薄唇微抿,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妃还未醒吗?”
辛竹压低了声音问覃榆。
“嗯。

覃榆点点头,绞了帕子过去给穆清葭的额头换上了新的。
她退到了一边,到底没忍住心中担忧,请求辛竹说:“辛姑姑,我能去看看我姐姐吗?”
覃桑被安置在另一间屋子,除了辛竹给她请来的两个大夫外,太医也去看过了。
好在周瑾寒当时发怒归发怒,没叫人真下死手,否则覃桑的腿铁定保不住了。
这姐妹俩都是忠心的,辛竹也知道这次覃桑是受了无妄之灾,便叹了一声,点头道:“好孩子,去吧。

覃榆这才福了福身,依言跑出去了。
辛竹走到周瑾寒身边。
穆清葭在发低烧,此时迷迷糊糊地呓语着听不清的话。
只有一双手冰凉,被周瑾寒握着还紧紧抠着他的指背,像是抓着救命的那根稻草。
周瑾寒也任她抓着了。
他沉默地看着穆清葭,许久后,他低低地问了一声:“姑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
浓长的睫毛半垂着,显得有些落寞。
辛竹不免轻叹了一声。
她将屋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了,然后劝慰道:“老奴不知道王爷心中是怎么想的,可这三年看下来了,王爷……”她上前,在周瑾寒肩上轻拍了拍:“今日之事,王妃实在冤枉。

“我心里也明白,大抵不是她干的。

周瑾寒道,指腹一下一下抚着穆清葭的手背。
“我只是气不过,气不过她在我面前做戏,气不过她骗我。

“咱们这府中,又有几个人不是在演着戏呢?”
辛竹皱着眉,“或许王妃她有目的,但至少她从未想过要害王爷您啊。

“可她是本王的王妃!”
“王妃又如何?”
辛竹却道。
“王爷,您别怪老奴说句不中听的。
王妃她嫁进来三年,可您的心里有过她吗?她再是端庄识大体,可您是她的夫君啊!夫君的心里藏着别的女人,她如果不演戏,难道要日日与您争吵着过日子吗?”
“我——”周瑾寒眼中黯然,被问得哑口无言。
辛竹看着周瑾寒的神色,看着他与穆清葭相握的手。
“王爷,话已至此,容老奴多问一句。
您是真的决定了要将王妃休弃吗?”
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已经下了决心,又何苦当断不断,在意王妃这段时日是否在做戏?”
“姑姑。

周瑾寒望向辛竹,“我自小由您照顾长大,您应该知道簪烟对我来说代表着什么。

他的语气低了一低:“终归是我亏欠了簪烟的。
我既答应了要娶她,便不会负她。

看着周瑾寒沉郁的模样,辛竹有些不忍。
“当年之事又怎么能怪王爷您呢?”
她劝道,“再说当初您自己都被软禁了十年,至今还被陛下忌惮。
即便您想救簪烟,在当时的情形下也是有心无力。
这都是命运弄人,王爷何必将责任都往自个儿身上揽?”
周瑾寒的心思陷在了死胡同里,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辛竹看得干着急,只得给他跪了,说:“王爷,事到如今,您听老奴一句劝。
即便这个簪烟当初与您相识之时有千好万好,可她现在就不是个好人!”
“就这一个月来,她在王妃院里闹成了什么样,给咱们王府上下添了多少乱子?她要是个良善的,怎么也不会逮着王妃一个孕妇这么折腾!今日场面上您也看见了,她和她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句句话都是想把王妃往死路上逼啊!”
“老奴当时是忍着没出去,可若不是王妃她机智,或者若是换个性子再和软点的,王爷,您在气头上,怕是真的会将王妃也一并罚了去啊。

辛竹苦口婆心的话让周瑾寒听了眸色稍稍一暗。
半晌,他捏了捏眉心,摇头叹说:“簪烟想必是有些着急了,怕如今葭儿有了身孕,我就会忘记当初对她的承诺吧。

“王爷——”辛竹还想再劝,周瑾寒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说说那个潜入书房的人吧,查得怎么样了?”
暖炉中的炭火“哔啵”跳了一下。
“这正是老奴要同王爷说的。

辛竹将满腹的话都咽了回去,回答周瑾寒的问题,“已经查出来了。

她道:“老奴得了王爷的令,挨个儿审了府里的人。
虽然昨日府里一直乱糟糟的,但有一个修理花木的小厮确实见到有人趁乱摸进了书房。

“什么时间?”
“就在簪烟落水,大家都忙着救人的时候。
那人虽然一副府中小厮的打扮,可肩膀却很窄,应是女人假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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