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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正在清点金银玉器的秦奋撇了撇嘴,浑圆的脸庞上又是愠怒,又是凝重。
“大哥,现在单只是苍宁县的百姓,几乎都混得跟流民差不多了。”
“这么多人,再加上那些流民。”
“没有生计活路,没有粮食,连房屋住处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咱们就是把带来的几十万两银子全都砸进去。”
“这窟窿,也永远填不满!”
他摊了摊手,满脸无奈。
这烂摊子,着实难办!
赵铮点了点头,心绪微凝。
若是苍宁县还有足够的存粮,他大可不急于一时。
但现在看来,用不了几天,苍宁县的情况就会更加严峻。
甚至到时候,那么多流民,只怕没有半点活路!
得尽快想些办法才行!
他收敛下心绪,轻声嘱咐。
“今日先不急,将流民暂且安置好后。”
“明日,先去东郊山头看看!”
苍宁县东郊的几座山,正是工部典籍书册上所记载的,有可能蕴含铁矿的山!
至于另外两面的山脉,还得再看看情况!
去东郊山头?
洪秋树怔了怔神,不明白赵铮的用意。
但此时,他却来不及多问,心中似是想到什么一般。
脸色骤然凝沉几分。
连忙走上前去,向着赵铮拱了拱手。
“殿下,我们苍宁县的流民,可还远不止今日县衙外所见那些!”
“按理来说,整个苍宁县地界,流民恐怕少说得有七千多人!”
“不过,大部分流民早早就被孙县令赶出了城外。”
“估计他们如今大都在苍宁县地界边缘,自生自灭!”
说到这,他的声音满是愤慨之色!
显然对孙海的行径极为不齿。
少说有七千多流民?
而听着洪秋树的话,秦奋和林俊义心头顿时一沉。
这苍宁县,到底还有多大的麻烦,是他们所不知晓的?!
就是赵铮,也不由眸光凛冽,骤然起身。
“洪秋树,带路。”
“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
苍宁县东、南、北三面环山。
但南部区域好歹有条河流穿过,地形比之其他区域也要广阔一些。
只是多半是荒地,仍旧不适宜种田。
而被孙海从苍宁县赶出的流民,大都聚集在此。
在洪秋树一路引领下,赵铮一行人很快来到苍宁县南部边缘。
尚未深入,赵铮便远远看到。
前方正有袅袅烟云升腾。
不过,四周树木皆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光溜溜的树干,树皮早就不见了。
一路深入,附近连杂草都越发少见了!
远远的,便能看到不少身影像是丧尸一样,浑浑噩噩的游荡四周,挖着土壤,似是在寻觅着什么。
见此,赵铮双眸紧眯,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阴沉!
秦奋也在向远处眺望着。
等看清前方的景象,神情骤然一凝!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满脸惊色!
只见前方那些身影,一个个全都骨瘦如柴,形同干尸!
眼里光芒暗淡,似乎是行尸走肉。
而随着他们临近,更能看到脚下坑坑洼洼处,堆着一具具早已死去的尸骸!
男女老幼都有,不下上百具尸体,触目惊心。
黑色的血液,几乎把土壤染了色。
远远的,就能闻到冲天的腐臭味。
“呕……”
秦奋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苍白,都快吐出来了。
林俊义和洪秋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下意识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面前的一幕,简直是人间地狱,只看一眼,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赵铮面色阴沉之极,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那些死去的人,皆瘦得皮包骨头,肚子凹陷,显然都是被活活饿死的!
“该死!”
赵铮紧咬牙关,目光血红。
直接杀了孙海,还真太便宜他了。
随着赵铮一行人逐渐临近,四周的情况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他们眼前。
那升腾起烟云的几处地方,皆用着破旧的铁锅煮着东西。
只是,等临近一看。
那些铁锅中,煮着的分明是灰黑色的浑浊液体。
锅里咕噜冒泡,偶尔升腾起早就褪去原本颜色的树皮。
这些东西,根本难以被称为食物!
但即便如此,每一口铁锅四周,仍旧聚集了不少人。
皆紧盯着破旧铁锅,不断地吞咽着唾沫。
要是可以,他们完全会不顾铁锅滚烫,将里面的东西喝个干净!
见此,所有人都眉头紧锁。
双拳紧紧握起,连呼吸都忍不住粗重起来。
眼前的场景,几乎如人间炼狱一般!
可对于那些流民来说,这绝对比人间地狱还要凄惨。
而注意到赵铮一行人的到来,整个荒野上,流民们顿时齐齐向赵铮等人看去。
脸上先是布满警惕,随即很快变得惶恐不安。
身形战栗着,似是想要逃离。
但又忍不住看向旷野上那一口口为数不多的铁锅,双腿却丝毫迈不动步子。
更远处,那些没有铁锅的地方,同样有一眼难以看清数目的流民。
就算有心避开那些身着甲胄的兵士,身上也早就没了力气。
而赵铮身前,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些流民,早已经跪拜下来。
脸上满是惶恐之色,连连磕头求饶!
“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啊!”
“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求求大人,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要不然,我们都得活活饿死啊……”
数百人不住的呼喊着,声音却虚弱无比,充满了悲凉和困苦。
神色中更满是绝望与恐惧,还有着一丝难以形容的麻木。-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