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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TJb顾青昭不掌宫,与姜芸也没来往,故而秋霜阁,她是懒得去的。白承徽这时候也没心情去,于是两人便都在蒹葭宫坐着,等消息就是了。约莫又坐了大半刻钟,白承徽心里装着事,终究耐不住性子告辞离开了。“白承徽许是心里不痛快呢。”
红韶端了一碟子的果脯上来,是顾青昭喜欢的香果脯,琥珀色的,瞧着就有食欲。“莫说她了,满东宫里头,除了裴良娣,只怕就没哪个能高兴。”
她一边啧啧摇头,一边拿着香果脯吃得津津有味,“这果脯不错,等院里的桃子杏子结果了,也叫几个厨司给做一些。留到冬日里也能吃。”
谁能想到,一个堂堂良媛的院子里,种的大半是果树呢?红韶应了,只是和绯紫面面相觑之后,不免心里凄然。“蔡九近日来学了一门杂技,要不叫他来给主子展示一二?”
“存菊和染菊学过琵琶,主子想不想听一听?”
顾青昭又是一块果脯下肚,瞧着两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很是不解,“今日是怎么了,变着法儿的给我找事情做?”
见两人目光里便都带了忧色,她恍然大悟。这俩丫头估计是以为她因为秋霜阁产子伤心,想要转移她注意力,逗她开心呢。这样的关切,叫她心里暖洋洋的。她将才拿起的点心又放回去,笑眯着眼,“那就叫他们来,关上宫门,咱们也一同乐一乐。”
正殿前的院子里头,由一条宽阔的宫道隔开,右侧栽了顾青昭喜欢的果树,左侧则有大片的高大绿植环绕一处高耸精巧的庭子而生,庭子名曰“醉月”
,修的宽阔,里头石桌石凳光滑洁净,半分尘埃不染,是夏天乘凉的好处所。醉月庭上各树汇集,皆是枝繁叶茂,宛如华盖,直直将炽热的阳光挡了泰半,偶尔从树梢枝翘漏下几缕光来,洒落在亭子边上,清风吹拂,渲染一地斑驳光影,温柔却不刺目。蔡海特地将花梨木矮塌给顾青昭搬了出来,就放置在石桌后头,方便自家主子观赏表演,又端了许多吃食点心来摆在石桌上,算是消遣。听闻主子要看表演,蒹葭宫上下的人也兴致勃勃地凑到了庭子边上,顾青昭体恤她们平日里做事辛苦,便也允准了一同观看,一时间,更是热闹起来。一切准备就绪,蔡九和两个菊就各自带上家伙什来了。“主子,奴婢是渝州出来的,会许多杂耍。今儿先给主子表演两个奴婢最拿手的。”
蔡九说完,也不含糊,当下便亮出四五个木制的圆球出来,朝顾青昭略一躬身,“主子请看,此乃飞丸。”
说着就陆续抛出几个圆丸,最后一圆丸抛出之际,又迅速接了落下来的那个。如此反复循环,两手换得飞快,偏偏又稳得很,没叫一个圆丸偏了或是掉了。顾青昭幼时跟随父兄出门时也曾看过的,只是多年没这样的看头了,又赞叹蔡九的手艺,于是不吝称赞起来。有了她叫这声好,自然更多附和。蔡九一喜,却并未自傲,只是叫方七又陆陆续续给他加了三个圆丸,如此一来,更是叫人目不暇接。“奴婢听说民间最厉害的杂耍师傅,也仅可投掷九枚圆丸罢了,蔡九这都八个了,真是厉害。”
绯紫一边给她剥着新上贡来的荔枝,一边感叹。“可不是,我幼时瞧过的都没那么精彩呢。”
顾青昭也是看得极有兴致。蔡九也不藏着掩着,表演完了飞丸又披了一身狮虎服,带了狮子头,踩在几处设置的矮桩上蹦来跳去,身姿轻盈得很,收获了一众好评。顾青昭笑眯眯赏了他好几颗荔枝。这时候的荔枝是贡品,又因不好保存而难得,顾青昭今年也分得了两筐,足见其珍贵。得了赏赐,蔡九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等他累了下去了,存菊和染菊各抱了一把简陋的琵琶就上来了。顾青昭打眼一瞧,便知那琵琶有许多年的光景了。“奴婢们刚入宫时是舞月司的,后来司里头裁剪了人,奴婢们便做了侍女。琵琶许久未弹,只怕会污了主子耳朵,主子就当听个乐呵就是了。”
染菊开朗,一点不怕弹差了丢人,存菊倒显得有些局促,只是抱着琵琶时,显见是十足高兴的,比起平日里那周正的模样来,眼里多了几分亮光。宫里规矩严,侍女内侍们平日里都是要段端端正正做着那些活计,维持生计尚且艰难,更莫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顾青昭很是喜欢见她们这个模样,大手一挥笑道:“只管往尽兴了弹就是,不必拘束。”
染菊莞尔一笑,“那奴婢和存菊姐姐就给主子弹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她口中的春江花月夜,并非是诗文里的那个。此曲,与其名同,奏调明快婉约,富有江南情调,叫人仿若乘船置身夜月下,静谧江面上春花悄悄绽放。是真正叫人听了心愉的曲子。勾得顾青昭也起了兴头,叫丹青去内室里拿了她珍藏多年的琵琶来。“主子还会弹琵琶呢?”
沈临颇为惊喜。“主子自打及笄后,就没弹奏过了,想来也有两年了。”
丹青感慨着将琵琶递给她。顾青昭端坐着,指腹搭在琵琶弦上时,心里还有些恍惚。丹青说得对也不对。加上在承化伯府的三年,她已然五年没碰过任何乐器了。回来后,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有过这般兴致爱好的了。素手微拨,密切的声响萦绕开来……起初她还有些放不开,到了后头许是找回了当年的感觉,也愈发得心应手起来,手拨琵琶弦的动作越发轻快,宫人们听得惊了,皆凝神屏气,连呼吸声都不敢有,不愿惊扰了这样美妙的曲调。一曲终了,微怔之后,满堂喝彩。存菊激动得口齿都快不清晰了,“主子的琵琶弹得……极好,真是极好。”-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