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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支支吾吾的,有什么话就说。”
唐昀没抬头,手中笔杆子没停。吴英端着快要燃尽的烛台下来,躬身道:“是沈嫔在外头,说是有要事和陛下相商。”
“叫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忙着处理朝政,连昭儿都没时间见,哪有功夫见什么沈嫔。“回陛下,一刻钟前奴婢就打发过沈嫔一回,只是她不肯走,死活要见陛下,还说南边大旱过后会有更大的灾祸。若是陛下不见她,定要错失良机。”
笔尖微顿,他抬头,眼里闪过厉光,“她真这样说?”
“是。”
沈娇盛装而来,满头的珠翠被蓬莱殿的烛火映照折出刺目的光来。唐昀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底下盈盈福身声音娇柔之人,眉眼微蹙。“陛下万安,嫔妾漏夜前来,正是想为陛下分忧。”
“有什么话就说。”
沈娇没想到她都说到这份上了,陛下还对她这样冷漠。她咬牙,等陛下听了她的话救助了南边灾民,陛下必定会对她另眼相待的。“蜀地诸州今年大旱,依嫔妾看,旱灾恐怕还要持续一月。蜀地百姓更因旱灾收成锐减,明年只恐四处饥荒,嫔妾想请陛下早做打算,集北方之粮而治南。”
唐昀眉心添了许多燥意,“旱灾持续之事司天台早有预料,至于囤粮之事,三省六部的打算做得不会比你早。”
他本以为沈娇这样锲而不舍,私心里也盼望或许她真能说出什么救民救灾的策略来,没曾想是来说废话的。“你退下。”
他不再看她,再度垂眉去看折子。沈娇惊愕,她没想到大邕官员这么早就做足了打算,那她提前准备好的应对之策,就显得十分滑稽可笑了。见吴英就要请她出去,她忙不迭道:“陛下恕罪,嫔妾还有一事……”
“沈嫔说七月渝州会有地动之灾?”
未央殿内,顾青昭正从书架内取出一卷《大邕地志》。绯紫怀里还抱着两册书卷,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颔首回话:“是,陛下觉得她谣言惑众,沈嫔还列举诸多治理旱灾和地动之后的措施,只是陛下并未听取。勒令她回若华殿了。”
顾青昭走到桌案前,将书册翻到渝州的篇目,细细查看。绯紫将书册一一放在她手边,以便她取用。“沈嫔回若华殿后,还大言不惭,说滑州、汴州等地就快要发洪灾了。”
顾青昭目光从地图上的渝州挪到黄河沿岸,“滑州、汴州地处黄河沿岸,每年汛期势必要遭一些水患,但因经年来治理之故,每临发大水前,地方官员自会调度兵员修筑堤坝,引渠分水。自陛下治理两河后,未有大祸。”
“是啊,”
绯紫重重点头,“黄河沿岸官员早有准备,即便下再大的雨,也是不惧的。”
顾青昭没再理会。绯紫见她一直在翻看蜀地渝州巴州等古往今来的灾祸记载,不由狐疑,“主子您看这个做什么?”
这些书册一直都收录在司天台,顾青昭前些日子突发奇想,求了唐昀从司天台给她搬来这么些书。“左右闲着无事,”
顾青昭没抬头,“你再去将书架上其他年份的全找来。”
绯紫依言找来,刚想劝她仔细眼睛看疼了,余光就瞥见落地罩处来了人。红韶脚步匆忙,面色发白,“主子!
慈安殿太后娘娘不知怎得突然晕厥了!”
顾青昭一惊,双手骇得微抖,“快,备驾!”
荣太后是肺上的毛病,这些时日越发食不下咽,不过一月,人就消瘦得不成样子了,躺在芙蓉塌上,一脸的苍白。贵妃扶着她,几欲落泪。殿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嫔妃,面上都是关切的模样。顾青昭站在人群前头,看着那位仁厚慈善的老太太这样闭着眼受着痛,心中的酸涩几欲喷涌出来。为何疾病总是找上心慈之人?荣太后为了大邕忙碌辛劳了一辈子,临了却要这样叫她不得安宁……“陛下驾到!”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迈入殿中。唐昀才从蓬莱殿赶来,朝服都没换,见了太后便是满心满目的担忧。荣太后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子看他,“昀儿来了啊。”
“母后。”
他替了齐贵妃扶着太后,眼眶里有泪珠涌动,“之前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
边上站着尚药局的正副官员,“陛下,太后娘娘的病早年便有初兆,奈何心中郁结未散,才落了这一身的疾病。如今之计,唯有日日加以药物治疗,辅以静心调养,保持心情愉悦方能有好。”
唐昀颔首,又问:“行宫幽冷,可于太后身子有恙?”
“回陛下,相比于京城的风沙燥热,行宫更适宜太后安养。更何况旅途劳顿,太后大好前,万不可轻易挪动。”
“朕知晓了。”
他点头,正色告诫,“定要倾尽全力医治太后,万不可再有闪失!”
“是。”
他用严厉掩饰内心的茫然无措,眸光中尽是不安之色。太后努力挤出个笑宽慰他,“我这是上了年纪,避免不了的咳咳……即便来日我有什么差错,医师们必定也是竭尽毕生所学了的,昀儿你咳咳咳……”
太后虚弱地说:“你万不可迁怒降罪于他们。”
“这时候了您还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齐渺瘪着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荣太后淡然,“我本就到了这个年岁了,人都有这么一遭,有什么好怕的呢。”
话语里,竟是隐约没了要生的意思。病入膏肓的人,若是心里再没了心心念念的东西,哪还能有个好。“太后就算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可皇孙们还小,太后也舍得吗?”
顾青昭说话间,唐泽等几个皇子公主就小跑着来了。最大的唐宽,也不过六岁半,最小的唐泽,才四岁多一些,一个个眼里带着泪花扑在她床前。“呜呜皇祖母,孙儿以后一定好好上学听课,只要您好起来。”
二皇子唐翊是太后的孙儿,亦是她嫡亲妹妹的外孙,一向最与太后亲近。另外三个,不管生母是谁,太后也是从来没有不疼的。-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