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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看过这样绝望,这样悲伤的苏半夏。



从他们闹翻以来,苏半夏面对他的时候都是很镇定平静的,好像什么也动摇不了她一样。



然而此刻为了云凌,这个倔强的坚强的女人卸下了所有偽装,拋弃了自尊,低声下气的求他。



都是为了云凌。



慕南枝的手臂无力的垂下,他薄唇微微发颤,觉得自己是真的输了。



苏半夏忙抱起地上的云凌,给他在胸前顺气,云凌缓过一口气,剧烈咳嗽了两声,才被苏半夏扶起来。



两人就这么慢慢的往外走。



会议室內鸦雀无声。



慕南枝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这一刻他好像被世界拋弃,又好像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而苏半夏看著云凌脸上的红肿和青紫,想伸出手触碰他又怕弄疼了他:“你觉得怎么样?我们找个地方给你包扎一下。”



眼下只能去云凌的办公室。



先简单的处理一下。



云凌点点头,到了这种时候,还扯了扯受伤的嘴角,想要逗苏半夏笑:“我没事的,虽然我受了伤,但是看到慕南枝气得跳脚,也很爽,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苏半夏笑不出来,她扶著云凌进了办公室,看著他身上的伤口,怔怔的就流下了眼泪。



“是我连累了你,我总是连累你,连个婚也离不成。”苏半夏內疚的掏出医药箱,想云凌本来跟这件事情无关。



倘若不认识自己,他可以少受很多很多的苦楚。



“跟你没关係。”云凌抹去苏半夏脸上的泪痕:“我觉得还挺刺激的,上学的时候,从来没为心爱的女孩打过架,现在心愿得偿,就是慕南枝跟疯狗一样,我打不贏。”



云凌自嘲的笑了笑:“但是他贏了也没用,他失去了你的心啊。”



苏半夏没想到这时候他还有开玩笑的心情,被逗的扯了扯嘴角:“你真傻,太傻了。”



云凌攥住苏半夏的小手,把她的手攥在掌心里,一双桃花眼水光瀲灩,在脸上红肿的映衬下,有种悽楚的动人:“所以你一定要让我受的委屈都值得。”



感受著温热的手掌,苏半夏觉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融化了。



而此刻站在门口的慕南枝,真恨自己刚刚没有更用力,直接把云凌送走,让他滚出这个世界。



这个口蜜腹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白脸,就是靠著这种恬不知耻的甜言蜜语,才把半夏骗的团团转。



慕南枝如今真切的感受到,只有男人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是绿茶。



“你们亲亲我我,缠绵的很啊。”他走进来,狠狠一摔门。



巨大的响声让苏半夏和云凌都抬起头来,向著他望去。



苏半夏拧紧了两道秀眉:“慕南枝,你还不走吗?还要在这里闹,闹得沸沸扬扬,你就满意了吗?云凌已经被你打成这个样子,我劝你不要太过分,否则我们寧愿跟你玉石俱焚。”



“你们?”慕南枝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只觉得刚刚熄灭的怒火重又燃烧起来。



什么时候,他是这段关係里的外人了?



“对,我们。”苏半夏三两步走到慕南枝面前,像是生怕慕南枝会再度暴起伤人一样,拦在他们中间,寸步不让。



慕南枝眸子眯了眯,眼底的寒光乍现:“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一定要离开我,跟他在一起?”



他凝视著苏半夏决然的脸,一瞬间居然感觉到了紧张。



的確,苏半夏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这件事情他难以接受。



但更难以接受的是苏半夏真正的离开了他,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刚刚苏半夏哭著求自己绕过云凌的时候,慕南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他甚至不想再继续多活一秒。



或许真是失去了之后才懂得珍惜,他后知后觉,直到如今才真切的意识到,什么才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



是苏半夏。



只有苏半夏。



其他的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一切矛盾,都可以忍耐,一切的伤痕,也都可以抚平。



但倘若半夏离开了他,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决定了。”苏半夏轻轻的几个字,像是落在慕南枝心上的重锤:“慕南枝,別再勉强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后悔,我苏半夏非云凌不嫁。你阻止不了我们的。”



云凌此刻拿著一只棉签,在慢条斯理的清理嘴角的血跡,听到这话顿了一下,隨即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用灿烂的笑脸面对了慕南枝。



而慕南枝眼底的血色越发浓重,倘若心碎是有声音的,那他的世界已经轰然坍塌。



他紧紧攥住苏半夏的肩膀,眼神像是陷入了绝境的猎豹,带著孤注一掷的偏执:“是吗,但你別以为你们能够如愿以偿,我死都不会放手,苏半夏,你永远只会是我的妻子,你逃不掉的,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休想,休想跟其他人在一起。”



他一字一顿,好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声音,嗓音嘶哑而坚定。



苏半夏被他嚇了一跳,只觉得他是疯了:“你有完没完?还要我说几次,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



她真的不理解,两个人已经撕破了脸,走到了这步田地,死守著一纸婚约,到底有什么意义。



慕南枝也还年轻,难道就不想重新开始吗?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她在他的心里这么重要?真的不是胜负欲作祟吗?



慕南枝死死盯著苏半夏,看到她因为被自己掐的疼痛,而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才缓缓松开了手,生怕自己再做出什么失控的事,他强迫自己別过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一路上他好像行尸走肉一般,完全凭藉著本能,一直到上了车,到了家中,还是浑浑噩噩的。



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纷乱的在他脑子里一阵阵重播。



而苏半夏那斩钉截铁的宣告,也不停的轰炸著他的耳膜。



良久,他才冲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抬起头,就看到镜子里的男人一脸戾气,眼底满是毁天灭地的暴烈。



曾经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在面对自己感情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无力。



不管他多么成功,半夏已经不爱他了。



他亲手推走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也是他最爱的女人。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慕南枝镇定了心神,接了起来。



如今也唯有这个消息能够让他站直了身体,精神为之一震了:“慕总,大少爷的佣人已经引渡回国,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立刻送过来。”慕南枝眸色一深:“我要当面问问他。”



慕枫的死,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结。



派手下找了许久,才终於找到了一点线索,几经周折,终於能够找到当年的直接目睹者,一直跟著慕枫的佣人。



慕南枝心头的激动可想而知。



没过多久,那佣人就被几个保鏢带了进来,慕南枝已经恢復了平静,他面色如常的坐在红木大班椅上,冷冷的打量著进来的人。



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长相平平无奇,掉进人堆里也找不到。



就是因为平凡,所以才被选中跟在慕枫身边。



因为慕家树大招风,所以慕枫也好,慕南枝也好,身边的人都不能太有辨识度,越是低调越容易办事。



此刻方平一进来,看到了慕南枝,就立马瑟瑟发抖的跪下了:“二少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当年大少爷死了之后,我就回到老家过日子去了,我只想平静的生活,我就是一个佣人,不敢搅合进豪门恩怨里……”



看著他嚇得魂不附体的样子,慕南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什么笑意的微笑。



“起来吧。”他抬了抬手,看见方平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又询问道:“慕枫到底是怎么死的?”



“就,就是病死的……”方平低著头,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躲闪著,不去跟慕南枝对视:“就跟慕总您听到的一样,大少爷腿残疾了之后,郁郁寡欢,也不怎么吃饭,久而久之,身体就不行了,大少爷死之后我们就被打发走了,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慕南枝的语气平静,但丝毫没有信服的意思,反而像是在步步紧逼:“只是病死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毕竟你既然想平静的生活,那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也好让你的妻子和女儿能够安稳的活著。”



一听到妻子和女儿,刚刚站起身的方平差点又跪了下去。



慕南枝怎么知道他家里还有个妻子和女儿?



显然,慕总已经掌握了他的所有情况,若是隱瞒了什么,到时候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一条命都不够赔的。



妻女是他最后的底限。



隨即,又听到慕南枝淡淡开口:“你跟著我哥哥也不少年头了,我哥哥待你如何,不用我来说吧,这是你唯一报答他的机会。”



想起过去慕枫待自己的种种好处,方平心头剧震,他的心理防线终於溃退,双腿一软,扑倒在在地上:“慕总,慕总我告诉您当年的真相,您可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能说是我说的啊,我真的害怕,我害怕被陈小姐报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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