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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又说回来,母亲当然不甘心父亲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又对沈家夫妇满心愧疚,她派人私下调查了。


可就是这一查,她发现沈家夫妇的死好像就是父亲授意的。


母亲被嚇得不敢继续调查。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就是他被父亲培养了起来,在能独当一面的时候父亲去世了,母亲生病,他和叔叔周旋了几年,终於如愿地掌家权捏紧在手里。


虽明里暗里有不少人在覬覦,但他护住了。


“寧薇,我说完了。”顾璟宴將这漫长又跌宕起伏的故事说完后,手心里冒出了一层汗。


除了父亲有些让人搞不明白的犯罪动机外,他害死沈家夫妇的事是板上钉钉。


他如待审判的犯人,小心翼翼地等待著沈寧薇的反应。


这並不是他干的事,但害了伯父伯母的是他的父亲,是他无法分割的亲人,父债子偿
,就算寧薇把仇恨转移到他身上,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他不想和她成为仇人,不想他们是对立面的。


沈寧薇又何尝想呢?


她的心和身体像是被狠狠摁进了彻骨的冷水中,冻得她由內至外的哆嗦,“你父亲要是知道他为了如此大劲才掩饰好的真相就这么轻易的被自家儿子捅出来,肯定气得要吐血了吧。”


她想笑,想讥讽面前这个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的儿子,可尖锐的话从喉咙里说出来时,却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是啊,她再怎么骂再怎么打,就算是把他父亲的坟给蹶了又怎么样?她的爸妈能回来吗?


何况,面前这个人是她的爱人,他们共浴过爱河,经歷过生死,曾无条件的相信过对方,把自己的生命,乃至一切都交付给彼此。


他们已经融入了对方的骨血里,分开是剧痛的,伤筋带骨,拖著血肉的。


沈寧薇站了起来,她想走,想离开这里,走没两步,她的身形摇摇晃晃,眼见就要栽下去。


顾璟宴一脸紧张的亦步亦趋,他伸手想去捞她,可他的手还没碰上沈寧薇的胳膊,一巴掌先扇到了他脸上。


巴掌响亮清脆,隱约还有回声。沈寧薇抡圆了胳膊扇下去的,可见力度之大,顾璟宴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了五指红痕。


这一举动,让不知所谓的气氛跌至冰点。


“別跟著我。”她说的决绝,看见他的眼神里,再没能往月的情愫。


陌生的,就像是在看大街上任意的一个路人。


让顾璟宴心里没由来的慌张,脸上的疼痛根本算不得了什么,他害怕的,从来都是她想离开,想和他划清界限。


他想上前,可他的双腿坚固的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让他动弹不得。


“我要冷静冷静。”她转头就走,毫不犹豫。


沈寧薇走了。


风將大门给带上,剧烈的嘭声过去后,房间里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顾璟宴颓废的坐回了沙发上,他手指插进头发里,搓了搓。


这一天终於还是来了。


他不愿意如此,可是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寧薇离开。


一种巨大的无力和颓废感將顾璟宴笼罩得严严实实,他压抑的又喘不过气来了。


沈寧薇的情况不比他好到哪里去,走出別墅的大门后,她再也忍不住的脚步的踉蹌,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车上。


她深呼吸又统计了好几回,勉强稳定住情绪后,赶紧驾车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


可等车子行驶至別墅看不见的地方后,她猛地刹车,车身发出了长长的‘吱——’她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倾去,又被安全带给拉了回来。


雪又在下了。


她无力的靠在车座上,疲倦的闭上眼,浑身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气了。


如果说来之前是身体疲倦,那现在就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劳累。


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夜里,她知道了能影响到她一生的秘密。


可笑的是,大家都知道了秘密,而作为与受害者有著最亲密关係的她,却比他们晚知道了很久很久。


沈寧薇笑不出来了。


车子久久的停在原地,车窗紧闭,车轮偶尔会有些晃动,稀碎的声音从角落里散了出来,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天蒙蒙亮时,沈寧薇终於回到了家。


她眼底下掛著大大的黑眼圈,就站在家门口,仰著头,静静的看著大门。


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如今再回到自家时,她的心態完全变了。她无声地观察著家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只是她的视线移动到哪里,脑海中便会浮现出对应的她和爸妈相处的一点一滴。


原本的沈家不知道要比现在好多少,至少,她回来时不是冷冷清清的。


如果爸妈还活著,如果不是顾璟宴父亲下了手,如果她还是沈家的大小姐,她哪里会受这么多苦,哪里需要经过这么多挫折和弯路,哪里要阿諛逢迎那些男男女女。


鼻头涌起了一股酸胀,沈寧薇吸了吸鼻子,想把情绪压下去,可泪水却不听话的掉了下来。


她抬手想去擦,可越擦越多,看著糊了满手的泪水,她再也忍不住的崩溃大哭。


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爸妈,她以前总是不明白,她离开的时候爸妈明明还好好的,还每天在电话里不厌其烦的督促她要每天按时吃饭,要注意休息,不要总窝在家里,多出去交交朋友的。


那个时候她觉得他们嘮叨,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他们担心这些了。可就几天,就过了几天,他们和她天人永隔,再也无法相见了。


她当时搭了最近的航班想回来见他们最后一面,想確定这不是恶意的玩笑,她揣著那颗惶恐的心坐在候机厅里等待,可上天像是在跟他开玩笑,总是以这样那样的缘由阻拦他回去。


等她终於回到家的时候,爸妈已经被叔叔安排的下葬了,面临倒闭风波的公司也被叔叔挽救回来,並顺理成章地到了他的手中。


往日属於她的一切,都被碾碎的干净。


她成了那个多余的人,再也不是沈氏的千金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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