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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我想世界上没有一对父母会真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护士笑了笑,说:“先生,你可以过去看看。”



说完,护士便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地闔上彩超室的门。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对父母会真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战司濯眸光沉了沉,脑海里的记忆忽然翻涌拉扯,想起自己被战老夫人从那栋危楼里接到战宅时的那天。



是车祸当天,冷冰冰的医院长廊里,他一个人光著脚站在那里,看著刚关上没半个小时的手术室大门再度打开,医生从里面缓步走出来,对他说:



“抱歉,我们尽力了。请节哀,通知你们家的长辈为你妈妈准备后事吧。”



隨后,医生就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里出来的,脑海里只有“抢救失败”四个字。他回了和妈妈相依为命的家,从她的日记本里找到了一串电话号码。



妈妈曾经跟他说过,如果將来她有什么不测,他就要打这串电话,告诉对方妈妈的名字。



他不知道这串号码意味著什么。



他只知道医生说需要为妈妈准备后事,不能让她在太平间待著,他进去过,很冷,妈妈最怕冷了,他不想让妈妈待在那里。



他拨通了这通电话,很快就有个人接起,是个老人的声音。



“你好,哪位?”她声音低缓温柔,不知道为什么,在妈妈浑身是血失去意识时,听到医生说妈妈死了时,他都没哭,却在听著这个声音就掉了眼泪。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日记本的纸张上,那串手机号被晕染开。



“喂?请问还在吗?”手机里又一次传来那女人的声音。



战司濯抹掉眼泪,攥紧了手机,极力地克制著微颤的嗓音,按著妈妈以前告诉他的话,一字一顿的说完。



话落,对方安静了。



过了许久,若不是微弱的电流声,他几乎要以为女人掛断了电话。



“……你、你们在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还有点哭音。



他红著眼,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日记本的纸张的一角,几乎要將纸张揉碎,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话来。



“我妈妈——”他正对著的是一张照片,妈妈和他的照片,站在喷泉前,她温柔的笑著揽著他的肩膀。



“她死了。”



“砰!”手机里骤然传来一声巨响,过了半晌,对方的声音才传过来,颤颤巍巍的:“孩子,你在哪?”



战司濯说了地址,女人又道:“乖孩子,你就在那里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好。”



战司濯把手机放下,这通电话一直就这么持续著,直到家门被人敲响,他终於看到了手机里那道声音的主人——战老夫人,她穿著旗袍,似乎是因为著急,她完全顾不上形象,头发散乱著。



看到战司濯时,她眼睛一下红了,掉下眼泪来,双手握住他瘦小的肩膀,喃喃道:“没错,一定没错的,你这么像你的父亲,你就是我的孙子!”



战司濯抱著妈妈留下的那本日记本,隨后被女人牵著走下楼。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战司濯。”



女人双眸更红了,刚停下的眼泪仿佛又要夺眶而出,“战……我以为她会恨透了我们。”



战司濯停下脚步,抬头看著她,对她说的话有些疑惑。



女人看出了他的疑惑,动了动唇,最后扯著唇角,摸了摸他的头,“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我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战司濯垂下睫羽,没说话。



他整个人都透著清冷,安静的很,不哭不闹,丝毫不像是个本应该活泼好动的七岁孩子,智商近妖。



“司濯。”女人弯腰与他对视,“我是你的奶奶,亲奶奶。从今以后,你会跟奶奶生活,愿意吗?”



战司濯看著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小脸苍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没关係。”女人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强逼著他回答,缓声说:“你可以慢慢想,我可以一直等你,等你愿意接受的时候。”



话落,他们已经从危楼里走了出来。



“二少爷好!”



只见门外,六辆黑色宾利整齐的停在那里,每辆车前分別站著四名穿著黑色西装的人,看到战司濯的那刻,齐声震耳喊出声来。



战老夫人以为战司濯会被嚇著,有些担心的看向战司濯,却发现他面无表情看著他们,没有震惊,很是平静。



若是换了別人看到这样的阵仗,只怕要嚇一跳。



可他没有,他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自持冷静。



战老夫人带著战司濯上了最前面的那辆阿斯顿·马丁,不多时,车队缓缓往战宅的方向驶去。



约莫开了一个半小时,终於到了。



早早就有人在主楼门口等著,战老夫人带著战司濯从车里下来,佣人便赶紧给战司濯换上棉鞋,迎著他走进客厅。



刚进客厅,一道低沉的男声便传来:“妈,你这么急著叫我回来做什么?”



战司濯顺著声音看向说话的人,男人坐在沙发上,翘著二郎腿有些不耐,身边还有一个穿著华丽的女人。



看到他的第一眼,战司濯就隱隱感觉到自己跟这个男人的关係。



因为,他们的长相有七成相似。



“你这是什么態度?我让你回来,难道还一定要有事才能叫得动你?”战老夫人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煜丞前两天高烧不退,我跟心珠两个人都在医院看著,我这不是不放心吗?难道你就不担心你孙子出什么事?”男人语气微软,道。



战煜丞。



这是战司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坐在男人身边的闞心珠注意到战老夫人身边的战司濯,眸光狠狠一顿,眼底飞速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暗芒。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当然担心!”战老夫人感觉到身边战司濯紧绷的身子,顿了一下道:“你看看,他是谁?”



说著,战老夫人便將战司濯往前一牵,让男人看清。



男人抬眸看向战司濯,这一看,脸上的神情凝住,“你——”



战老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战司濯的手,轻声道:“司濯,这是你爸爸。”



话音刚落,战司濯还没说话,男人腾地一下站起身,喝声道:“爸爸?开什么玩笑!妈,这种玩笑开不得!我只有煜丞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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