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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瑾的声音却比他周身气息更加冷冽。


“你便这般容不下一个孩子,非要弄死他不可?”


叶冬凌手忙脚乱地挣扎著,双手紧紧扒著萧玉瑾的手臂。


“我……是来给……冬青治……腿的。”


短短一句话说的艰难坎坷,她感觉脸皮肿胀,几乎要爆炸。


萧玉瑾冷笑,满目讥嘲:“你?治腿?哼,怕是方才的加害不够吧!”


尖酸刻薄的萧玉瑾,叶冬凌觉得好陌生。


从前萧玉瑾虽然也冷,但至少在人前还能装出一幅相敬如宾的和睦来。


自昨夜之后,他像是撕掉了所有偽装,眼中的鄙夷不加掩饰。


“我……是大夫……信不信……由你!”


最后两个字,叶冬凌用尽了所有力气,扑腾的手脚也慢慢软了下来。


萧玉瑾扫了一地狼藉,怎会相信,不过他却並不想真的杀了叶冬凌。


冷眸一肃,甩手將叶冬凌扔在地上。


叶冬凌全身无力,跌落的地方,正是她砸裂的椅子腿陈尸之处。


那参差不齐的断裂处,瞬间擦过叶冬凌的脖颈。


她尚感觉不到疼,便已血流如注。


“咳咳……咳咳咳……”惊天动地地咳嗽伴隨著急促的大口喘息,將屋中眾人的惊呼声淹没。


那是怎样的血肉模糊,鲜血蔓延,堂堂皇子妃,何曾这般淒惨过。


许久才渐渐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叶冬凌浑身颤抖,抑制不住从心底拢上来的无力和憋屈。


伸手去摸,竟是满手的鲜血,叶冬凌眼睛被刺了一下,淒然一笑。


她不由再次感慨,她从前是瞎了眼还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冷血无情的渣男。


恨意一闪既收,心底里突然狂涌出滔天战意来。


萧玉瑾,很好,等我掌控六皇子府,我一定会百倍奉还。


同样被刺了一下眼的,还有萧玉瑾,深邃的眼眶微微一眯,瞳孔中有短暂的惊诧,又很快敛去。


下人们都被嚇住了。


那捡了一回乐子的大夫笑不出来了,然而在如此恶劣的场面下,他也不敢去治疗,生怕自己被牵连。


眾人身后的林千蕊见此,连忙拨开人群,扑到叶冬凌身旁。


“啊,姐姐,你……怎么会这样,快叫大夫……”她故作关心地瞧叶冬凌的伤势,一脸感同身受的伤心难过。


叶冬凌若不是方才扫了一眼林千蕊是和萧玉瑾一起来,且一直站在人群中看戏,恐怕就信了林千蕊虚情假意的关心。


萧玉瑾没有开口,大夫自然不敢动。


林千蕊颤抖地跪在叶冬凌身旁,伸手去扶。


叶冬凌恶心的全身都在排斥。


颤抖著將林千蕊伸来的手挡开,声音嘶哑道:“不用你扶。”


林千蕊怔了怔,秀美的容顏上很受伤,她又恳求萧玉瑾道:“殿下,姐姐医术高明,一定是觉得自己的医术能帮忙,才会迫不及待的赶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害人,这一切都是误会。”


萧玉瑾看在血的份上本来已经打算让大夫先诊治了。


然而此言一出,大夫先黑了脸,想起叶冬凌的那句“学艺不精別出来祸害人”,顿时什么怜悯都消失了。


萧玉瑾一想到冬青受伤的原因,又想起昨夜被叶冬凌砸晕,还有这满屋摔碎的椅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治腿,倒像是来寻仇。


当即怒道:“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杀人还差不多。”


刘嬤嬤早已护在冬青身旁,看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冬青,当即哭道:“是啊,方才在秋水院,皇子妃还口出恶言,她根本就不希望冬青腿好。”


眾人想心底驀的一寒,顿时起了同仇敌愾之心。


叶冬凌为了打听冬青所在时说的话,被人惟妙惟肖的学了一遍,萧玉瑾脸上冷霜凝结,恨恨地一甩袖子:“心狠手辣,来人,將此毒妇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林千蕊一喜,而后飞快压抑翘起的嘴角,发现压制不住,连忙磕头道:“殿下饶命啊,姐姐那么善良,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误会,您好歹看在叶將军和太师的份上,免了板子给姐姐治疗一下吧,她一直在流血啊殿下。”


声音如诉如泣,每一句话都能让人感受到林千蕊內心对皇子妃的关心。


眾人只感叹,林小姐这也太善良了。


刘嬤嬤:“林小姐,您方才不在秋水院,才会误会皇子妃心善,不是大伙说谎,实在是亲耳所闻。”


“是啊,林小姐您被皇子妃给骗了。”


“哎,林小姐也太天真了。”


眾人的感慨,每说一句,就像是往叶冬凌心上插一刀。


林千蕊又怎会不知道,她的眼线早就將这些事告诉她了,正是知道原委,才能一击即中。


享受著別人的同情,她嘴角已经完全瘪不下来。


门外霞光万千,明媚朝阳洒进来,却晒不暖叶冬凌的心。


人啊,总有脆弱的时候,譬如现在,叶冬凌只想闭上眼睛永远不再醒来。


可她是重生之人,过早的领略了人心险恶,又提前看穿了林千蕊那无人看穿的卑鄙手段,只觉眼前这些被摆弄的下人和不明真相的萧玉瑾可笑至极。


最可笑的还是她自己,重活一世,还是被同一个人三言两语的陷害。


她静静地趴著,等待发麻酥软的手脚慢慢恢復力气,冷眼旁观,任由那钻心的疼痛和眾人仇恨的目光凌迟般地刺向她。


她要谨记今日之辱,日后千百倍的討回来。


萧玉瑾沉默片刻,权衡再三,颇觉叶冬凌此时惨状受不了板子,若是死了,难免麻烦,便道:“既然如此,便免了板子,將她押入秋水院反思己过。”


林千蕊感激:“谢六皇子宽宏大量,姐姐快来谢恩啊。”


说罢,她喜极而泣的去扶叶冬凌。


却被叶冬凌一把推开,跌坐在地。


冷冷扫了她一眼,叶冬凌狼狈爬起来,拎著自己的药箱,一手捂著脖子,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谢恩?呸!


无妄之灾,欲加之罪,她死也不服。


萧玉瑾见此怒斥:“叶冬凌,林姑娘替你求情,你竟如此不识好歹!”


走到门边的叶冬凌抬头望瞭望曜日,肩膀轻轻一耸,似是自嘲一笑,逆光的背影迷雾般涣散。


眾人顺著那纤长的影子看去,只见屋里地面之上,她所踩之处,竟有血肉模糊的脚印。


先前赤脚从秋水院跑来的时候,她的脚便已经破了。


可惜,叶冬凌此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脚底的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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