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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虽是钟鸣鼎食之家,前院却像清曹竣府般,空旷,肃穆,从大门到中堂几乎都是一眼便能望到底的通途,与京中那些九曲回廊的弯弯绕绕大不相同,少见浮华奢靡,很有军人整肃之风。


寒松每次来这里,都不免心生敬意。


家將引他到中堂,静候了片刻,年过六旬的叶大將军精神矍鑠,捋著灰白胡子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乍一看像是个含飴弄孙的和蔼老者。


但任何人都无法忽略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肃杀和眼中明灭的精光。


寒松连忙跪地行礼:“六皇子府中家將见过大將军。”


叶大將军摆摆手,十分好说话道:“將军请起,六殿下少派人来,听说他受伤了,可脱离危险?”


寒松心中一凌,没想到大將军竟如此关注六皇子府:“多亏皇子妃出手,虽险象环生,却侥倖救回一条命。”


“那就好。”大將军无奈长叹:“我这孙女从小娇纵惯了,性子跋扈,唯独这一身医术可堪一用,她若有错处,还请殿下多担待些。”


孙女跟萧玉瑾感情一直不好,连他也略有耳闻,想起孙女做的那些事,他对萧玉瑾难免愧疚。


言语间的恳切让寒松更是大气不敢出。


倘若大將军知道殿下是怎么虐待他孙女的,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六皇子府给砸了。


寒松硬著头皮说瞎话道:“大將军放心,殿下对皇子妃很……好的。”


大將军笑了笑,似乎並不相信,转移话题问道:“说吧,殿下受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寒松一愣:“……大將军?”


大將军:“你无缘无故来此,想必是六皇子遇刺一事需叶家帮忙吧,別的叶家没把握,查个毛贼却是手到擒来。”


寒松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越发羞愧的不敢开口说明来意。


心理建设良久他才装出一幅二把刀的平心静气,將自己当成皇子妃的人,用汇报事情的语气道:“大將军,不是殿下让我来的,是皇子妃,派我將皇子府的事告诉您。”


大將军一愣:“哦?”


寒松讲述了一遍表妹入府之后发生的一切,又將叶冬凌的吩咐告知,这才一脸严肃道:“殿下身受重伤,险死还生,不愿理会这些明显的污蔑,皇子妃却不堪被诬陷,让大將军您查一查,更让您注意林千蕊此女”


大將军微惊,猛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寒松目光沉定地看著他:“末將绝无虚言。”


大將军沉思片刻,霸气无匹道:“老朽虽然老了,叶家却还没人敢在老朽活著的时候动什么歪心思,寒松,你先回去告诉殿下和冬儿,老朽查到是谁栽赃的,马上捏死他。”


叶家祖上出身江湖草莽,是用血肉打出来的实实在在的战功,后来百战封侯,怕儿孙不肖败坏基业,因此规矩极多,足有九百条,特意请了教书先生写的,后来装订成册,形成百叶集。


也正是因为百叶集,叶家数十代传下来,愣是没有长歪的,因此,手握天下兵马,皇帝放心,百官放心,就连百姓也万分放心。


正所谓將军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大將军紧紧握拳,霎那间宛若刀光剑影错落闪过,让人凌然生畏。


片刻后,大將军点齐兵马先自查一番叶家,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发动所有力量去查刺客一事。


有了叶家的介入,只用了五六个时辰就將刺客查了出来。


然而叶大將军却拿著那一连串的证据傻眼了,这是个连他也不能隨意捏死的存在。


“怎……怎会是他?”


思忖半晌,拧眉摇头后,他拿著证据,连夜入宫,求见皇帝。


皇帝脸色略微苍白,虽然虚弱,却勉强能走动站立了,为避免被人看出什么,皇帝在自己寢宫召见了叶大將军。


明光殿內,皇帝似乎刚刚起身,也不避讳叶大將军,只穿了身隨意的便服。


叶大將军行礼起身,见皇帝竟憔悴如斯,不由惊诧:“陛下,您怎的这般形容?”


皇帝摆摆手,挥退眾人,示意自己没事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值得將军深夜入宫?”



大將军神色凝重,不顾皇帝那惨白如纸病容,將证据呈上道:“陛下,微臣查出刺杀六皇子一事竟是二皇子主使的,虽证据確凿,微臣却破觉不合常理,请陛下下旨详查。”



皇帝森然的目光动了动,似有不可置信道:“竟是老二做的?还查到什么?”



没等大將军回话,摇摇头,皇帝不信:“朕不信老二给朕下毒。”



大將军震惊:“什么?陛下您中毒了?”



皇帝复杂地看了大將军一眼,眼神犹如受伤了的狮子:“没错,师父,有人利用妃嬪给朕下毒,朕这次能死里逃生,多亏您的孙女。”



皇帝年少时曾拜大將军为师,学习內功和排兵布阵之法,有师徒情分,且感情颇深,而皇帝也只有迷茫的时候,会如此称呼他。



动了动眸子,大將军:“臣怎么没听到一点消息,什么毒?”



皇帝:“烈焱!”



大將军脸色骤变:“地阳国的细作竟能混入皇宫?”



皇帝:“就是查不出幕后下毒者是谁,朕才封锁消息,想通过小六遇刺查出些端倪,却没想到竟牵出老二。”


顿了顿,皇帝又道:“老二不会对朕下手,朕素来宠他,朕死了对他绝没好处,然而……他却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君臣二人同时陷入沉思,几乎同时感受到一股直躥脊背的凉意。



大將军打破沉默,中肯道:“臣也正是想到这点,才会入宫问个明白。”



良久良久,皇帝道:“先压下吧,劳师父暗中细查。”



大將军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头,有些尷尬却顽固道:“不行!”



皇帝:“嗯?”



大將军:“有人將刺杀六皇子的罪名栽赃到了叶家头上,今日寒松亲自上门问臣,您若不让臣自证清白,臣那刚救您一命的孙女怕是要被你儿子休了。”



吹胡子瞪眼加怨念,全部加在皇帝身上,那意思是,你不给叶家昭雪臣决不甘休的模样。



皇帝无奈:“师父,兹事体大。”



大將军:“陛下,天大地大,孙女幸福最大。”



四目相对,谁也不让,最后还是皇帝叹了口气,道:“真相暂不公布。”



大將军:“……”



护短,偏心。



皇帝道:“朕让刑部结案,结论只能是盗匪所做,至於二皇子,朕先將他囚禁起来,师父暗中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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