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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姨这话不说还好,她一说,叶冬凌反而更担心了。


皇帝那个人,天下至尊想要什么得不到,然如今在民间的声望远不如萧玉瑾,这恐怕是任何一个年轻的皇帝都无法忍受的吧。


將近不惑之年,人到七十古来稀,皇帝至少在位还要三四十年,而今,声威已然江河日下。


经歷过一次逼宫的皇帝,又怎能允许自己经歷第二次。


东宫,对天下来说是储君,是国祚,是江山社稷稳固的根本。


对皇帝来说却是威胁。


想了想她朝半空喊了一声:“白丑。”


伤好的白丑很快出现在门口:“娘娘有何吩咐。”


“你去宫里打听打听,皇上最近都做了什么,亲近谁?”


“是。”


若皇帝再选继任者,定会选择年纪小好控制的,让他可以再多喘息几年的,比如说——十一殿下。


“冬儿怎么了。”皇后的声音从秋水院外远远传来。


云姨当即便想躲藏,然无处可躲,便只能愣愣地站著,朝皇后行了个礼。


皇后根本没看她,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直勾勾找到叶冬凌所在的方向,並且整个人往拔步床快步走去。


见叶冬凌脸色微微发白,额头冷汗涔涔,皇后连忙拉著叶冬凌的手问:“冬儿,是不是,是不是腹部阵痛,要生了?”


皇后脸上的著急和关心情真意切,一双眼睛在叶冬凌身上逡巡,像是想找地方替叶冬凌缓解疼痛般,说话间声音竟有些慌张和颤抖。


叶冬凌紧紧抓著她的手问:“母后,您三天没来了,是不是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脸色大变,瞳孔骤然一缩。


仔细看去,叶冬凌发现皇后眼底的血丝比她的更浓更密,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多次哭过的痕跡,心里更沉了。


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叶冬凌艰难地问道:“母后,你告诉我,是不是玉哥哥……殿下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皇后別过头不去看叶冬凌,眸光骤然凌厉起来,大声道:“谁这么耳报神,来你这里说闲话,东宫府兵都是死的吗?”


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周,落在云姨身上皇后忽然愣住:“敬妃?你怎么在这里?”


“是不是你!”若房中有剑,皇后几乎就要挥剑杀人了。


云姨连忙跪下道:“奴婢是府中的云嬤嬤,参见皇后娘娘,奴婢蒙太子妃拯救出火海,能与女儿无拘无束的生活在一起,怎会害太子妃,方才是烈王妃来过了。”


她绝不承认敬妃的身份,敬妃已死,再无复生的理由。


“烈王妃?”皇后脑海里只有烈王妃一身嫁衣,凤冠霞帔蒙著盖头的模样,她没见过烈王妃的长相,疑惑半天道:“苏家那等小门小户的女人居然敢来太子別院撒野,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送去宗人府。”


小腹忽然一阵阵的抽搐,叶冬凌忍著痛,死死拉著皇后的衣袖问:“母后,母亲……娘亲,您就告诉我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声母亲,触动了皇后的心,她握住叶冬凌的手,深呼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道:“三天前,天擎与地阳的谈判陷入焦灼,两方各自坚持条件丝毫不让,当天地阳边境刮起了龙捲风,地阳大军趁乱攻城,要给天擎一个下马威,而天擎使团和地阳国使团中,有人同时对瑾儿和秦三皇子动手,其中甚至有降灾刺客,这是地阳国、天擎和降灾三方联手刺杀。”


“天擎使臣中刺杀的幕后之人还在查,地阳国却是秦三皇子为了报復瑾儿,与降灾合作,谁知降灾六亲不认,將秦三皇子和瑾儿一同……”


“皇上已经派拱卫司去营救,现在还没消息传回。”


叶冬凌心凉了半截,现实太残酷,萧玉瑾的生死先不论,她替他难过,被亲生父亲借外力联合刺杀,任何一个儿子都会受不了。


至於皇帝一早便与秦三有约定,叶冬凌最初以为是秦三刺杀父亲,皇帝送秦三回国。


如今看来,她太浅薄了,谁能想到皇帝竟然直接要萧玉瑾的命。


痛,肚子里一阵阵的疼痛传来,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来,叶冬凌咬牙,身上的痛远没有心里的痛来的撕心裂肺,亲情的鏈条被人一刀斩断,被最亲最敬重的人背叛,比直接往心上插刀更令人心胆俱伤。


她替萧玉瑾痛,痛的那绝美的小脸扭曲成一团。


深呼吸几口气,良久,叶冬凌才咬牙问:“我三叔呢,他的人去找了吗?”


皇后的手臂被叶冬凌抓的生疼,却没有叫一声,而是心疼怜悯地看著叶冬凌,摇摇头道:“大军被牵制,叶將军腾不出时间,你父亲也被人刺杀,后听说他大发雷霆,將地阳京师搅得天翻地覆,杀人无数,却仍是找不到瑾儿的……”


叶冬凌:“不会死的,母亲玉哥哥他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要回来的。”


“他说想听孩子们的第一声哭泣,想让孩子们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幅换面就是我们两个,他说……啊!”


腹中一震钻心的疼,叶冬凌再也无法忍受,尖叫出声。


那痛像是有一双大手,將她的肠子攥在手中,拧毛巾似的使劲儿拧著。


皇后心口猛地一抽,泪水哗啦啦的落下,安慰道:“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瑾儿会回来的。”


“疼,好疼!”叶冬凌疼得双手无力,松开了皇后的手腕,狼狈躺在床上,汗水打湿了她本就有些散乱的发。


“滴答!滴答!”


水滴滴落在木板上的声音,云姨查看,悚然大叫:“啊,羊水破了。”


黏黏腻腻的十分难受,叶冬凌只觉得腿上一热,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下意识抱著肚子,叶冬凌道:“去,叫聋儿,叫父,父皇过来!”


皇后连忙朝宫女道:“快,快去找人,入宫去请太后,皇帝,还有太医。”


云姨则是惊慌的跑出去,先將刘嬤嬤喊了过来,又去旁边药田叫聋儿,忙完这一切,她腿脚发软地看著因阵痛不停惨叫的叶冬凌,直接跪在门口,朝天祈祷。


“求诸天神佛保佑太子妃,平安产子。”


白英则是面如死灰,愣愣的站著,忽然拔剑,竟想以死谢罪。


白丑赶来,一把抓住她的剑,怒喝:“你干什么?”


白英泪水滚滚:“我,是我的错,我,害了娘娘,都是我放进来烈王妃……”


白丑缴了她的剑,凶道:“妇人产子本就是如此,你好好伺候比什么都强,这满院的外人,你警醒些!”


他若是女子,他定然去产房拼死保护,哪里有时间在这里发呆自责。


白英这才醒悟过来:“哦哦。”她要往里面走,白丑却抓著她的胳膊道:“你去告诉娘娘,皇上在宫中一切正常,除了那些文武大臣,基本上都在宫里,连后宫都没去过。”


不明其意,白英却还是跑进去將此话告诉叶冬凌。


叶冬凌目光锐利,她虽身体虚弱却没有糊涂,她看向窗外,目光清澈凌厉:“白丑,你也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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