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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虽知寒松不是鲁莽咋呼之人,也从不做什么逾越之事,但她不相信萧玉瑾在这短短时间里能出什么事。



强压心中的不安,叶冬凌深呼吸一口气,方才萧玉瑾持剑御敌的身姿行云流水,她离开的时候他身姿挺拔萧然,不可能会出事的。



寒松隱在袖中的手上布满黑血,那血液灼烫,他整只手都微微发麻。



“殿下毒发吐血,现在已经昏迷,您……”



他看了一眼龙床上气若游丝的皇帝,那句“请太子妃移步救救殿下”的话,终是没说出来。



皇帝也中毒昏迷,此时將叶冬凌请走无疑是要了皇帝的命。



皇帝重要还是太子重要的选择题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但明面上,谁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舍皇帝救太子。



心漏跳了好几拍,叶冬凌急问:“毒发?殿下中的什么毒?”根本没有细想寒松三缄其口的原因,满腹疑云,方才他站在萧玉瑾身旁,並没有观察到他身上有中毒的痕跡。


“阎罗。”寒松的声音里透著心若死灰的祈求。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祈求上天的想法,原配发妻重病不治而亡的时候他祈求过上天一次,可天上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一个露面的都没有,天上哪有什么神啊,都是百姓疾苦的臆测罢了。


於是他不信神佛,不敬天地。


今天他看著太子昏迷,却仍保持著端坐的姿势不让任何人看出他毒发的模样,他又重新升起了敬神之心。


他祈祷上天赋予太子妃解“阎罗”之毒的能力。


“什么?”叶冬凌没太反应过来,孙鹤先发出一声惊呼。


叶冬凌看看手中火红蓝光的果子,安静的躺在她手心里,这一瞬间她抬头望天,心中无比诡异。


那雕樑画栋的重重梁木,不仅阻挡了她望天的视线,甚至將外界一切都隔绝开来,给她留下无比黑暗的泥沼深渊。


她手中握著救命的果子,双脚却宛若泥足深陷,挪不动一步。


“他什么时候中的毒?”


原本以萧玉瑾的內力和被她当作药人调理过的底子,什么剧毒都要弱上三分,只是“阎罗”之毒素来霸道,向来是中者即昏。


玉衡已经被她用“吸髓”之毒化解了“不死蛊”快速癒合伤口的效力,又有谁能在这么短时间之內给萧玉瑾下毒?


“三个月前……”


“什么?”


寒松刚起了个头,叶冬凌的心便猛地一跳,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踹了一下,“嗡嗡”的震颤:“你说什么?三个月前?”


难怪连帝江都找不到他,难怪他从来不肯告诉她受伤的真相。


原来……如此!


寒松面色自责沉痛:“是,三个月前太子殿下在和谈之时遭遇三方埋伏刺杀,当时不知何事中了阎罗之毒,如今毒性已蔓延全身,殿下他,他怕您担心一直不让我说……”


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泪光闪动,声音哽咽到不行。


叶冬凌抿唇不语,她本就张偏了一颗心,左右权衡恨不能自私一回,不管皇帝生死。


复杂的目光扫过孙鹤和连泉等服侍的太监,叶冬凌头一次想为萧玉瑾杀尽天下人。


“他在哪里?”叶冬凌问,或许……或许她还能想办法用一个果子救下两个人。


寒松惊喜抬头:“您,您能救殿下?”


孙鹤站在一边看著,目光一直锁著叶冬凌手中的果子叹道:“是啊,能解阎罗之毒的药找到了,可这枚果子只能救一个人,皇帝和太子……怎么会这样。”


孙鹤庆倖所有的选择都在叶冬凌手中,因为他相信叶冬凌这个紫渊堂主的公正之心,同时也感慨將这艰难的抉择交在叶冬凌手中却是令她为难。


寒松目光落在叶冬凌手中果子上,眸中透著说不出的希冀,仿佛久在地狱里的幽魂陡然见到了光明,那么的渴望。


叶冬凌:“將太子殿下请来。”


寒松神色复杂的离开。


孙鹤犹豫半晌道:“太子妃,您准备怎么做,这一枚须弥果纵然有十万年,却只解一人之毒。”


叶冬凌目光移向他:“大人不怕我对皇帝不利?”


孙鹤摇摇头:“太子妃是个善良的人,你做不到。”


“善良的人啊……”


叶冬凌摇头感慨,她不想做善良的人,她不认为自己善良,可如今看来她是真的做不到全然无视皇帝。


因为她知道这果子若她用来救萧玉瑾而放弃皇帝,那么萧玉瑾醒来第一个怨的便是自己。


呵呵,相比之下若叶冬凌救的是皇帝,皇帝是绝不会因此自责。


人啊,善良对自己有什么益处。


萧玉瑾很快被人抬了过来。


叶冬凌看到他的瞬间,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只见萧玉瑾端坐在撵轿之上,背脊挺直,坐的四平八稳,黑色的夜行衣丝滑如绸缎般垂落,如墨的头发铺散在夜行衣之上,宛若黑暗中的帝王。


然这帝王却紧紧闭著眼,眉宇间透著几丝痛苦,面如金纸,宛若一个雕刻的木偶,做的活灵活现却没有一丝生气。


撵轿放下,叶冬凌捧著坠痛的心走到萧玉瑾面前,伸手抚摸萧玉瑾的侧脸,指腹划过他脸颊,那柔软弹性的肌肤冰凉如雪,寒风雪意透过指尖传入叶冬凌心臟。


“玉哥哥……”叶冬凌轻唤。


撵轿上的人並没有回应她。


叶冬凌能想像到,若他醒著,定会第一时间抱住她,在她额间落下一个久违的吻,久別重逢的喜悦会笼罩著整个养居殿,她有很多很多事要问他,她也有很多很多事要告诉他。


肉包和豆花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


沉痛的心臟仿佛被鱷鱼咬住疯狂的死亡翻滚,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呼吸,眼睛里的水雾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又重新被热泪模糊了视线,她痛的抓住心臟,眸色淒然无比。


她抱住了他,轻轻在他额头印下一吻,隨后蹲下身来,仰头摩挲著他的脸颊,含泪微笑道:“这是我们分別最久的一次,所以这次换我来抱你,我很后悔,方才在太庙没一头扎在你怀里,我还没来得及汲取你怀里的温暖,玉哥哥你答应我,不能丟下我。”


寒松抹了把眼睛。


孙鹤低头、转身、抬袖的动作一气呵成,他那一张老脸早已因为难受而扭曲成一团曲折蜿蜒的沟壑。


怀著微小的期望,叶冬凌將手指搭在萧玉瑾碗脉上,心猛地激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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