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
连泉出来的时候,太后正在训斥意图闯宫的大臣们。



“大局当前,你们不思如何安置荧惑余孽,不去收拢天下民心,甚至不安抚受伤將士,却愚蠢的被人挑拨,意图攻击唯一能救皇帝的太子妃,你们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太后威风凛凛,满身煞气凝如实质,一双凌厉的眸子几乎能將人洞穿。



“可是太后,您真的相信太子妃会全心全意救治皇上吗?”周德身后一个五品官穿著礼部的制服,脸上尽是对人心的怀疑。



“王德禄,京西甲子巷王家,哀家没记错的话,你的夫人应该是肃王妃的表姐吧。”太后眸子一抬,精准的说出那五品官的名字和他的出身,甚至连他在京中的关係一口道出,嚇得那王德禄浑身抖了一抖。



“正,正是下官,不,不过下官出身卑贱,不敢高攀肃王。”他这解释,明確告诉眾人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太后那番话便是威慑,此时此刻她不想將肃王牵扯进来,便小事化了:“你最好不敢高攀。”



王德禄大汗淋漓,心虚擦汗。



太子太傅则是敏锐的察觉一股阴谋的味道。



趁著这个空档,连泉公公拂尘一扬:“诸位大人都在呢。”



眾人连忙侧身看向他,眼睛均是一亮,周德当先问:“连泉公公,皇上的毒解了吗?”



连泉公公一想起自己被这些人牵连,惹太子妃怀疑心里便有气,绷著张脸没回应,而是冷颼颼道:“太子妃让咱家告诉太后和诸位大人一声:劳烦诸位再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还你们一个完好无损的皇帝。”



这话很有语病,礼部尚书纠正道:“什么叫还我们一个完好无损的皇帝,皇帝是天下之主,是天下人的皇帝。”



礼部尚书没有参与党爭,他只是纠正语病,心里感慨叶冬凌的霸道,虽是女子,这性子却有指点江山,临危受命的霸道和担当。



连泉也知道礼部尚书並非挑事,所以只是朝他翻了个白眼。



“那我们在这里等消息。”有人执著喊了一声。



太后看著那人,眸子微凉,如果她没记错,那人曾经是景王的属下。



连泉:“诸位大人並非医者,在这里等著无济於事,正如太后所言,荧惑余孽尚需安顿,朝廷各部也还等著诸位大人梳理,岂是站在这里躲懒便逃过的,都退下吧,半个时辰后皇上醒来,还等著诸位的回话。”



这话是他杜撰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对叶冬凌的信任,对叶冬凌医术的相信源自於骨子里。



眾人却从连泉的话里品味除了其他东西,连泉素来宽和待人,便是生气也从来浅显易懂,从未像现在这般阴阳怪气,隨王伴驾的气势一旦透出令人胆寒。



礼部尚书见此摇摇头,思忖良久终是没有说话,只差一步便能一统天下的天擎,此时此刻被两个女子和一个宦官把持朝政,何其可悲。



王德禄道:“诸位大人干係甚重,下官便在这里守著,等皇上醒来,好通知各位。”



诸位大臣尚在犹豫,太后冷冰冰道:“都退下!”



在周德和太子太傅带领下,眾人转身往外走,养居殿內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眾人生生止住了脚步。



“啊……”



“这声音……”王德禄看向养居殿的门:“是皇上。”



而他回头的瞬间,连泉公公的身影已经如风般消失在门口。



太后双手紧紧攥著手帕,將一方名贵的苏绣手帕凝成了一团破布,心宛若被人攥著,微微刺痛。



“快,定是太子妃伤害皇上,快护驾。”王德禄指著房门,就要往屋里闯。



太后亲自动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將他掀翻在地:“你给哀家住嘴吧。”



长长的甲套划伤了王德禄的脸,很快渗出三道血丝来,王德禄趴在地上捂著脸,对上太后阴鷙震怒的眼神,畏缩不敢说话。



这位二十年前还能挥动百斤偃月刀的太后,如今便是花甲之年,对付王德禄这等肥胖文臣也是手到擒来。



眾人惊呆了,一时间不知该震惊皇帝的惨叫还是该震惊太后的力量。



“啊!”皇帝的惨叫忽长忽短,带著些颤抖的余韵,像是疼极了的宣泄,將帝王一辈子不喊疼的矜持和压抑,一下子宣泄出来,眾人听著那惨叫,脑海中纷纷幻想著叶冬凌是不是拿著锤子,狰狞的敲打皇帝的脑壳。



太子太傅脑回路异常清晰,他语带惊喜道:“回宫前皇上虚弱地连话都不能说,此刻闻听皇上的声音,倒是中气很足,看来连泉真的没骗我们,她在给皇上解毒。”



有这番话,虽然是猜测,太后的心却定了。



所有人都没了走的心思,想留下等皇帝醒来第一个能看到他们。



半个时辰后,惨叫声归於平静,眾人巴巴的伸著脑袋往里看。



屋里发生清微的响动,眾人听著里面的水声,闻著四溢的酒香,房门被打开,所有人睁大眼睛看著门缝。



走出来的是满身疲惫的叶冬凌,她衣袖濡湿,似是沾了水,满身酒气像是刚从酒缸里走出来,她手中搀扶著一个人,那人缓缓出现在眾人视野,是只剩了躯壳的太子。



太子全身重量都靠在寒松身上,原本抬撵的人早已被赶走,叶冬凌若不是怕眾目睽睽之下形跡可疑,她会直接带萧玉瑾从阴阳镜离开。



叶冬凌累极了,瘦弱肩膀努力扶著沉重的男人,额头冷汗涔涔落下,一张小脸也因脱力而惨白如纸,走路隨著萧玉瑾身体的晃动而左右摇摆。



就在方才,这双柔弱铁肩撑起了天擎的天,不至於倾颓。



孙鹤看著这样的叶冬凌,心中一阵阵发酸。



眾人原本质问的居高临下和颐指气使也被叶冬凌的疲惫冲散,任谁此时此刻也不忍心质问一个柔弱女人,自动为叶冬凌让开了路。



走到太后身边的时候,叶冬凌扫了一眼太后和她身侧的肉包,肉包仍在咿咿呀呀的嘬手指,显然是饿了。



太子太傅当先出言:“太子妃,太子殿下的毒,您可有解法?”



叶冬凌轻轻叹了口气,眸色淒然苦涩,没有回答,她看著太后,颇为不舍道:“太后,玉哥哥时日无多,我想在他最后的日子多陪陪他,两个孩子就交给您和母后了。”



“什么?”太子太傅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太后也因震惊而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怎么会,你的医术呢?”



“呵呵。”叶冬凌心累一笑,苦涩道:“我便是有通天的医术,也抵不过天命……孙媳告退。”



说罢,任凭太后和身后朝臣们如何呼喊,她也没有回头,与寒松一起踉蹌的拖著萧玉瑾上了马车。



白英將肉包交给太后,自己也连忙跟上。



眾人则是被太子时日无多的消息打击到了,一个个宛若石头柱子,震惊到石化。



唯有两张阴谋得逞的笑脸,诡异又鲜明。

-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