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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声音从很远出传来,仿佛穿过重重岁月,遥远时空,繾綣有柔情。


叶冬凌诧然回眸,眼前亲人的音容笑貌霎时消失不见,空冷孤寂縈绕满心的伤怀不甘也被这如水轻柔的声音冲散。


大门换换打开,一身素白的男人背著光走进来,素色衣摆上的金丝银线宛若片片莲在瑶池仙境荡开。


男人墨发金冠,嘴角含笑,月光下的俊顏略显柔和,宛若温柔的波纹,轻轻一笑,儒雅无双。


叶冬凌看的一呆,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


今日所见萧玉瑾似乎有些精神失常,先是醉眼迷离,后又喜怒无常,疯疯癲癲,如今他站在她面前,儒雅繾綣,竟让叶冬凌有种回到后世的错觉。


眼前人非心中人,却给她一种两人是一人的错觉。


“夫君?”她恍惚叫了一声,杏眼湿润微热。


萧玉瑾身子一僵,步履微顿,被他很快调整过来,温和儒雅的笑容继续绽放:“是我,冬儿。”


叶冬凌茫然,难道她方才睡著了,所以才在祠堂里梦见她的玉哥哥?


茫然中,萧玉瑾已经走到她面前,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摇头,那丹凤眼中氤氳的皆是宠溺,他撩起衣摆单膝跪下,自然的伸出双手,拇指温润轻柔的拭去叶冬凌脸上的泪水道:“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温柔到极致的一句话,仿佛羽毛轻轻拂过叶冬凌心头,对上丹凤眼中的关心和怜惜,叶冬凌几乎沉浸在这真挚的关心中。


一句逝者將她拉回现实,她忽然想到这是什么地方,连忙转过头,將那双如捧珍珠般捧著自己的双手甩开,故作生硬道:“你来做什么?”


双手一滯,萧玉瑾温柔浅笑著放下手道:“今日是个好日子,眼下四海澄明,不想看看叶家先辈不惜为之壮烈牺牲而换来的天下盛景吗?”


看著萧玉瑾那事事洞察,聪敏睿智的丹凤眼,雅致从容,浑身透著置身事外的超然风仪,叶冬凌心底不由升起丝丝迁怒来。


叶家的壮烈牺牲还不是头顶著“忠”,脚踏著“义”,一心一意辅佐皇帝,被质疑被猜忌被陷害被谋杀,全是替萧家的皇室背锅而已。


而萧家占尽了便宜,稳固了天下,如今这个萧家人却不痛不痒的站在他面前,轻飘飘说什么“节哀顺变”还有那莫名被叶家背负在身上的“天下盛景”。


叶家除了她,人都死绝了,天下盛景与叶家何干?


她去看什么?当真可笑。


叶冬凌今日思绪转换太快,以至於方才还感觉那温柔至极的“节哀顺变”说得十分真诚,如今回过味来,竟有讽刺嘲笑之意。


“是啊,天下盛景是用叶家的鲜血铺就的,我有什么脸面去看,你走,我今天不想看到你。”叶冬凌声音冰冷,怒气宛若离弦之箭每一个字都刺入萧玉瑾脆弱的神经。


男人呼吸一滯,微微垂了眸子,静待片刻,又重新面带笑容道:“对不起,我只想让你开心些。”


叶冬凌冷硬:“你不在我面前碍眼,我会很开心。”


萧玉瑾又是一阵静默,良久之后,他摇摇头,苦笑道:“冬儿,若另一世的我死了,你会留下来吗?”


目光陡然锐利,叶冬凌横眉倒竖,杏眼愤怒如朔雪凝成的刀刃,斩钉截铁的不假思索道:“不会,我会为他殉葬。”


言下之意,寧死也不会留下来陪你。


喉结剧烈滚动几下,萧玉瑾下頜收紧,迎著叶冬凌刀锋血刃般的锐利目光,丹凤眼微微湿润,短暂愣怔之后轻轻笑了起来,无声无息又让人头皮发麻。


叶冬凌鸡皮疙瘩全部立起,警惕道:“你想干什么?別想再用药控制我。”


萧玉瑾笑著摇摇头,站起身来飘然转身。


叶冬凌仰头看著他,见他抬起右手,似乎在擦泪,心底更是疑惑。


哭了?难道就因为她说的话他就哭了?


是委屈还是认清了现实?


叶冬凌觉得自己永远无法体会他的委屈,毕竟这一世她死之前委屈的一直是她。


若萧玉瑾能认清现实,不再纠缠自己,她觉得这人倒也並非癲狂魔症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杀他,终究不是能轻易下决心的事,这让叶冬凌很沮丧。


正沮丧著,却见萧玉瑾又回过身来,弯腰一把牵著叶冬凌的手,顺势一带。


叶冬凌只觉得身体一轻,她已经被萧玉瑾抱在怀中,下意识地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藉以平稳自己的身体,慌乱道:“你,摄政王殿下请注意场合,这是叶家祠堂。”


萧玉瑾抱起她便往外走,边走边道:“我知道,冬儿,陪我出去走走,然后……”


他顿了顿,脸上的幸福宛若清晨最耀眼的一缕金光,柔声道:“……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包括生命。”


一句话轻若耳边呢喃,却掷地有声,一言九鼎,丹凤眼里满溢而出的成全之意,几乎將叶冬凌淹没。


叶冬凌看著这样的萧玉瑾,总有种奇异的错觉。


愣愣的,她看著俊朗如星辰璀璨的男人,挺拔的身姿如松如竹,挺拔坚毅,山岳般稳重安心。


两人离开,沈星河从一旁的回廊走出来,水镜跟在他身后,两人看著大门的方向。


沈星河问:“你做了什么?”


水镜没脾气的拂尘一扬,愤愤道:“我一阶凡人能做什么,还不是那人做的好事,可怜我今生是註定成不了仙了,哎……都是命,谁让他先成仙了呢?”


沈星河默然,索然叹道:“是啊,一切都是命,她註定是要回去的,只可惜了这边的萧玉瑾,这孩子的一生太苦了。”


水镜苦著脸,他觉得自己才是最苦的。


他的仙缘就这么断了,哎,若萧玉瑾没有长一双鱼目,或许也能与叶冬凌一世相守,他何至於了断仙缘。


他这匹千里良驹,终究是需要一个伯乐的,如若不然,便是废人一个。


鱼目摄政王芝兰玉树地抱著叶冬凌走出大门,身姿挺拔,步履飘逸如清莲挽风,一出大门,便引得行色匆匆的小商贩们驻足观看。


“放我下来。”叶冬凌挣扎著,这人的怀她很熟悉,可这人却不是她爱的那个,在这个怀中短暂停驻让她觉得罪孽深重。


就好像做了对不起玉哥哥的事般,莫名的心虚又自责。


冷著脸,叶冬凌用炸毛的语气,恼羞成怒的面容,恼怒至极的动作,一双绣了青莲的鞋子兵荒马乱的扑腾著,慌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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