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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瑾和叶冬凌能不能想开都是后话。



如今林熠是万分想不开。



他拼了命的追著光赶来,一生儒雅的男人扔掉了所有的矜持和体统,只为见叶冬凌一面。



然而那光却越来越小,他拼尽全力却只能绝望地看著叶冬凌隨光消失。



林熠气促不匀地站在寒松身后,皱眉神色阴沉。



“冬儿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告诉我!”这事渊主都知道,他没想到,叶冬凌来的这般悄无声息。



他怒不可遏,浑身气息冷的骇人。



寒松怔了怔,看向衣衫凌乱的林熠道:“今晨来的,现已经走了。”



至於为什么没有告诉林熠,这是主子的意思,寒松没说,因为他心里实在难受。



他看著萧玉瑾没有丝毫气息的身体,寒松声音悲凉道:“殿下总说这世上所有人都轻他慢他,没有人真心待他,好容易遇到一个,如今也来杀他,他生来无趣死亦何妨,可是殿下从未回头看过,与楚世子的友谊和属下的多年陪伴。”



这世上,除了亲情和爱情,还有友情。



至少他们不会为了其他任何事而舍弃殿下。



“杀他?”林熠皱眉错愕:“怎么会?若冬儿得知殿下认出她小六的身份,怎会忍心杀她?”



寒松抹了抹眼角,双眼有些空洞:“殿下以为可以留下王妃,没想到,走的会是殿下。”



寒松和林熠並不知道叶冬凌此来的目的,各怀心思地看著平躺在地上没有一丝血色的萧玉瑾,默然无声。



寒松替主子不值,总觉得主子一腔痴心错付,临死之前还要再受一回剜心之痛,他替主子伤心。



林熠不敢置信,叶冬凌究竟经歷过什么,竟如此狠心对待萧玉瑾。



要知道从前叶冬凌还在闺中时,家里人但凡有人说一句萧玉瑾的坏话,便会被她疯狂的灌输萧玉瑾各种好处,每次说起萧玉瑾,她那双杏眼总是最明亮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熠无声问天。



寒松道:“这其中情仇,可能也只有水镜道长知道了。”



林熠望著光芒消失的方向,一道粉红的流光划过天际,比方才的启明星坠落更耀眼夺目。



林熠双手交握呈祈祷状:“不论如何,你既执意回去,求上天庇佑冬儿,一定要幸福。”



粉色流光忽然闪了闪,像是给林熠回应般,瞬间消失在眾人视野中。



从此以后,天下渐渐流传出一个著淒婉绝望终归圆满的爱情故事。



景安年末,皇权更迭,六皇子萧玉瑾披荆斩棘夺得皇位改号“泰安”,然泰安皇帝不过继位短短三个月,便让位十一皇子,十一皇子继位之后仍延续“泰安”年号,直到泰安帝驾崩,这才改年号为“太平”。



泰安帝生年天下大乱,生来不受宠,遭养母虐待,生母不喜,生父更是將他当作棋子般百般利用,不幸的泰安帝却有这一颗善良博爱之心,心怀天下苍生。



有一天,泰安帝和善医的帝后叶氏与瘟疫中相识相知,相爱定情,两人在笼罩著悲伤和死亡的瘟疫中约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竭尽所能庇佑天下百姓,然却遭上天妒忌,命运不公,相爱之人终究无法终成眷属。



叶氏被歹人所害,死於非命。



泰安帝守著与叶氏的约定,除奸邪,平战乱,终於平定天下,从此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一代雄伟帝王,並不贪恋王权,心里仍想著爱著念著叶氏,泰安帝退位让贤,日日在叶氏墓碑前饮酒,盼著叶氏魂魄如梦,渴望与叶氏早日相见。



所有人都唏嘘帝王的痴情和悲惨的结局。



然而谁能想到,这世上还有神跡。



太平元年上元佳节,天官赐福之日,神仙显灵,带走了痴情的泰安帝。



“大家猜猜那下凡的神仙是谁?”



“啪”的一声响,人山人海的街市中,所有人瞪大眼睛安静地看著说书人敲响抚尺,將一眾看客的好奇心提升到了极致。



百姓们心头猫抓般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片刻之后问:“谁啊,是谁?究竟是谁?”



跌宕起伏的爱情话本讲到这里,说书人却合起了摺扇,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拱手作揖道:“欲知是何仙子下凡尘,咱们明日此时,再见。”后退几步,说书人隱入街巷中,消失不见。



那一身青衫,宛若清风掠影,只那背影便说不出的清雅俊逸,萧然傲骨。



人群吵闹,相互猜测半晌,终是没有任何结论,纷纷约定明日再来听书,片刻便散了个干净。



唯有那书案正前方不远处那贵气华丽的轿子,纹丝未动。



萧瑟秋风刮过,將骄帘掀开,露出一张绝美倾城的女子来,女子衣著华贵,綾罗绸缎,步摇金釵,眉目流转看著说书人消失的方向。



“公主,要不要奴婢把那人给您抓过来,继续讲后面的故事?”



丫鬟隔著骄帘问,她也被这说书人留下的鉤子勾的抓耳挠腮,万分好奇。



轿子里的人没有回应,片刻之后,轿子轻轻晃动,公主走了出来,声音悦耳动人:“不必,本公主亲自去问。”



街巷尽头一间寒酸逼仄的院子里,异常的干净整洁,说书人一身青衫,扶著笤帚清扫地面落叶,一树一人一地银杏叶,悠然恬静,超然世外。



“小先生,可否告诉我那个带走泰安帝的仙人是谁?”



扫地动作一顿,说书人回身望去,只见一个衣著华贵的少女扶门而立,笑语嫣然。



瞳孔震动,说书人轻轻一笑,温和道:“灵澄公主何必明知故问?”



灵澄公主嘟嘴不满,上前几步抱著说书人的胳膊撒娇:“你腿伤好了之后不告而別,寧愿讲故事给不相干的人听,却躲著不见我,我很生气。”



隨行丫鬟瞪大眼睛,满脸震惊,公主什么时候跟这市井中人认识?



“公主您金枝玉叶,並非草民躲您,而是草民身份低微,不配公主,还请公主放过草民。”



灵澄非但不放,反而抱的更紧了,她鼓著腮帮子威胁道:“不放,我死也不会放手的,当年我落魄时你的赠饭之恩,我定是要以身相许,非你不嫁的,当年你是瘸子我都不嫌弃,更何况你现在仪錶堂堂,我不管,我已经求得皇上旨意,我的駙马我自己挑,冬青哥哥,你不许再推开我。”



冬青往一边挪了挪,灵澄便往他身边凑了凑。



冬青无奈道:“当年是主子救了你,我只是奉命行事。”



灵澄笑嘻嘻道:“我不管,我认定你了,六皇兄和皇嫂在天上也会祝福我们的,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难道你希望我们跟皇兄皇嫂那般,一辈子遗憾错过?”



冬青默然。



手臂被柔软的身子摇晃著,冬青看著满树银杏叶,金黄金黄的,耳边传来灵澄的娇软撒娇声:“嫁给我嘛,好不好……”



微风拂过,金灿灿的银杏叶“哗啦啦”地响,仿佛鼓励他。



冬青看著看著,眼眶微微湿润,良久,他道:“好!”



殿下,王妃,你们真的在天上吗?



终究是我害你们劳燕分飞,不得善终。



罪不可恕,罪无可逭,罪不可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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