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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开楚侯爷的手,叶冬凌不加掩饰地直接上前:“他既已封闭感知,侯爷又何惧我靠近。”


訕訕放开了手,楚侯爷朝身后將士使了个眼色,將士们严阵以待將水牢严密保护。


方才走近,近处再细看萧玉瑾,更觉他此时狼狈不堪,虚弱的气息几不可查,还有那浓浓的黑眼圈將他整个人都笼罩了一层暗色。


心痛莫名,叶冬凌缓缓蹲下身来,伸手去碰触萧玉瑾那苍白的侧脸。


楚侯爷下意识便要去阻拦,然而却看到叶冬凌的手骤然停下。


叶冬凌:“他把自己泡在这里多久了?”


楚侯爷想了想:“三日。”


手指轻轻颤了颤,指尖宛若冷风浸入,如玉的莹润手指沾染了寒光。


“叮铃当啷”一声杂乱又急促的骤响,水中的萧玉瑾仿佛受到刺激般,神色十分不稳。


丹凤眼紧紧闭著,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滚动地乱七八糟,像是陷入了无尽梦魘。


忽然,那双丹凤眼骤然睁开,昏暗潮湿的水牢忽然绽放出一道金光,那金光自萧玉瑾眼中迸射而出,使他的丹凤眼看起来更加凌厉摄人。


萧玉瑾目光平视前方,似乎察觉到什么,茫然环顾四周,猛地打了个哆嗦,动动手脚,良久才接受了自己现在的困境。


楚侯爷心惊肉跳,屏息凝神,心都快跳出来了。


生怕太子看到太子妃迁怒与他。


然而当他对上太子的目光,却见太子眼中尽是茫然凌厉,气势逼人,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仿佛並没有看到叶冬凌般。


於是他目光往太子妃处飘去,赫然发现方才还蹲在水牢之上的太子妃,此时已经完全没了踪影,宛若凭空消失了一般。


楚侯爷惊悚四顾,太子妃和她身边的白苏,如幻境般瞬间消失在水牢,如鬼似怪。


短暂毛骨悚然之后,楚侯爷回过神来朝萧玉瑾行了一礼:“参见太子殿下。”


一抹讶然和困惑从那双丹凤眼中一闪而过,太子沉了声音问:“何故將本……孤幽禁於此?”


这次困惑和讶然的轮到楚侯爷了,他瞪大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不是太子殿下您说自己练功有走火入魔的跡象,需要水牢控制气息,修復內力,又怕太子妃担心,让他瞒著所有人吗?


怎么在水牢泡了三天,竟还是走火入魔,竟然失忆?


若传出去他岂不成了幽闭储君的心怀不轨之人?


楚侯爷额头冷汗涔涔,寒气一股一股的从背后冒上来,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浑身甲胄碰撞在铁栏杆之上,发出清脆且有些磨牙的铁器摩擦声,引眾人侧目。


水牢中的萧玉瑾眼神变化飞快,一张惨白如纸的脸上更是闪过一幕幕不堪回首的故事,良久他道:“你退下。”


那声音清冷疏离,像是压抑著什么,额头青筋直跳。


“是!”以为太子殿下记忆回笼,楚侯爷当即退下。


他走到门口回身往水牢內看,震惊的发现,蹲在地上的叶冬凌和站在一旁的白苏,赫然还在铁栏杆之上。


那主仆二人的姿势不曾有任何改变。


太子妃神色如常,只是目不转睛地看著太子,专注又认真,仿佛在看一本书,观察一朵鲜花的变化,神態令他不解。


相比之下白苏便非常紧张,一双手紧紧握著,將自己的手背抓的发青,紧紧咬著嘴唇囁嚅著不敢说话,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太子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两人般,双眼空洞的目视前方。


楚侯爷奇怪,抬脚跨入水牢,就在他身体进入房门的瞬间,眼前太子妃主仆再次凭空消失。


楚侯爷僵硬当场,表情如见鬼一般。


他猫著腰,踮著脚,用此生最轻的脚步多次进出房门,终於验证了一件事。


太子妃主仆就在房中,只是进入房中的人看不到他们,出了房门便能看到。


他看了一眼门口四个將士,將士们神色如常,其中一个扫了一眼水牢內,又看看他家侯爷,纳闷道:“侯爷您这是干什么呢,进进出出的我头都晕了。”


另一个道:“侯爷您该不会是想听太子和太子妃说话吧。”


这种听墙角的事说出去实在有些拉低楚侯爷定远侯的一世英名。


属下们万万没想到自家中正耿直的侯爷居然有如此癖好,著实长了一番见识。


属下的质疑楚侯爷明悟了。


这果然是太子妃施展的障眼法,目的是避免更多人察觉出端倪。


当然这也说明,太子妃没拿定远侯府当外人。


瞪了身边的人两眼,楚侯爷走出房间,隨手带上了门:“不该看的別乱看。”


属下们齐齐莞尔,偷笑不已。


水牢內,叶冬凌屏息凝神看著萧玉瑾的所有变化。


那双丹凤眼里的情绪无论是痴情的,愤怒的,欢喜的,还是惆悵的,她都一清二楚,因此她知道,最初醒来的並不是她的玉哥哥,而是前世的萧玉瑾,已经退位的摄政王殿下。


对楚侯爷说退下的,是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佔据主导的玉哥哥。


复杂的光芒在萧玉瑾眼中一一闪过,宛若刀光剑影交错碰撞,而后,他低下了头。


已然平静的水面上倒映著萧玉瑾那张清雋疲惫的苍白面容,水中倒映微微晃动,不知是不是错觉,叶冬凌觉得水中人並非水上人。


片刻水上人道:“你终於出来了。”


这是萧玉瑾的声音,磁性的声音里充斥著药香,宛若陈年的要酒,温润醇厚,然叶冬凌听了之后却汗毛倒竖,如遭雷击。


杏眼睁大,匪夷所思地看著眼前著离奇的一幕,因前所未见,所以她心惊肉跳。


水中人冷笑:“幸运的另一个我,我们终於相见了。”


声音依旧是萧玉瑾的,只是这声音微冷,又带著强横霸道的冷酷,仿佛一坨永远暖不热的冰疙瘩,倔强又可怜。


明明水上人和水中人是一样的表情,然而水上人温和平静的注视著水中人。


水中人却愤怒嫉妒地瞪视著水上人。


同样的脸,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笑容,一个温煦如风,一个寒烈如刀,诡异又奇幻的碰撞在一起。


叶冬凌揉了揉自己的眼,她觉得自己眼花了。


然而那双杏眼被她揉的通红,血丝密布,眼痛地几乎睁不开,眼前一切仍旧没有任何改变。


水上人和水中人宛若双胞胎般,离奇的对起话来。


水上人温和劝说:“回去吧,冬儿她不喜欢你,你不该跟来这里。”


“胡言乱语,冬儿她爱的是我,我们只是阴差阳错,她才错吧感情放在你身上,她本是我的妻子,她现在的灵魂是从我的世界过来的,她是我的,是你横刀夺爱抢走了她。”水中人暴躁愤怒,发泄般怒斥著水上人。


水中人目眥欲裂:“该走该让位的是你!”


“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世界,冬儿是我的妻子,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你恨极了我们和孩子,又怎会好好对她,別自欺欺人了,你心里的爱早就变了味,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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