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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黄沙漫天的黄昏,无数兵丁身穿甲胄,排山倒海而来,只为搜寻萧玉瑾和秦颂。


少女被母亲派来打扫炉子,她刚清理了炉顶,正是满脸灰尘的模样,便打开了炉子厚重的门。


背著夕阳昏黄的光,少女的脸上的阴影和灰尘瞬间与萧玉瑾脑海中的那个人重合。


“搜,有人看到他们往那边逃了。”


三人相对而视正迷茫间,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啊……唔!”


一声短促的惊呼,萧玉瑾一把抓住少女的肩膀,將她也拉进了炉中,秦颂则其身上来捂住少女的嘴。


巨大的炉子被轻轻关上,像是被清风吹开了门扉,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杂乱的脚步在屋內盘桓片刻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炉內的三人这才放松下来,萧玉瑾身上的伤口重新溢出了鲜血,汩汩流淌著落在灰烬中,將干燥的灰烬凝结成了块状。


坚持到现在,萧玉瑾已筋疲力竭,却还是忍著痛,摆出一幅优雅从容的模样,柔声道:“姑娘你別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遭奸人所害,感谢姑娘救命之恩,能否好人做到底,再藏我们一段时间。”


许是这女子的容貌与叶冬凌当初在安定的时候太像,生人勿近的萧玉瑾竟也能轻易容许这女子靠近他,又觉得格外亲切熟悉。


女子已经愣住了,或者说是被眼前两个绝美的男人惊呆了。


萧玉瑾迟疑片刻,看向秦颂:“翻译一下,我不会地阳国方言。”


他以为女子是地阳国人,怕是听不懂天擎官话。


谁知女子摇摇头,声音靦腆又有些羞涩道:“我帮两位公子。”


这回轮到萧玉瑾和秦颂愣住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女子安排萧玉瑾和秦颂躲在火炉后面不远处的暗室地下,也算是暗室。


听闻这里是夏季储藏食物的地方,沙子里本就热,却有许多虫蚁滋生其中,而火炉旁边就不一样了,通著地热,没有昆虫蛇蚁敢靠近,储存粮食虽然万无一失,却热的无人能长时间呆在这里。


几乎是两个月,萧玉瑾和秦颂都躲在这里,靠著女子带来的粮食和水度日。


降灾所属过来搜了一遍又一遍,便是萧玉瑾和秦颂自己的人也来回寻找,也没找到两人的存在。


直到后来秦颂出去联络司雨,露了形跡,白兔一家被刺杀戕害。


若非萧玉瑾发现端倪,让秦颂去救,这白兔或许也死在了那场刺杀里。


若死了,倒也没那么多未了之事。


用白兔的话说,是萧玉瑾可怜她孤苦伶仃,允她相伴左右,算作报答。


叶冬凌眼角抽了抽,深呼吸一口气道:“太子殿下允许你陪伴左右,你是想在左还是想在右?”


白兔愣了愣,双膝跪地的身姿略显单薄,茫然片刻她恭敬道:“全凭主母做主。”


叶冬凌摆摆手:“別,你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我们岂能把你当做奴隶,会遭天谴的。”


白兔抿嘴,灵动的眸子抬头看了看尊贵优雅坐著叶冬凌,再看看自己跪著的膝盖,意思不言自明。


不把她当奴隶又怎会让她跪著。


叶冬凌朝白苏使了个眼色,白苏当即將她扶起来:“白兔小姐请您起身,太子妃娘娘是最不在意规矩的人,小姐以后莫要动不动就下跪,您是东宫的恩人,您若下跪,知道的是小姐您知书达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挟恩图报呢,哎,更怕有些人编排咱家太子妃以势压人,有损东宫名声。”


白兔“小姐”这个词似乎將白兔架在了火上烤,她只是寻常百姓,祖上更是天擎罪人,却被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尊称小姐,这贵女的称呼让白兔害怕。


更令她害怕的是白苏口中的知书达礼,挟恩图报,以势压人这几个词。


这几个词里讽刺她的出身,洞察她的意图,看穿她示弱的心思。


汗流浹背,白兔自认为家里那些个爭风吃醋的姨娘在心机上已经很有水准,她学了个皮毛也觉得够用,谁知道太子妃身边的人才是厉害。


这洞察人心的眼光和看破不说破的水准简直是成仙的水准。


白苏这些话,自然是叶冬凌传音给她的,如若不然,凭白苏那柔软的性子,哪里说得出这般美中带刺的言语。


叶冬凌:“白苏,不可怠慢贵客。”


白苏连忙瑟缩的行了个礼,恭敬道:“是!”


温和一笑,主仆二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叶冬凌轻声道:“白小姐,你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又是地阳国的百姓,太子他便是出身尊贵也得守规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里有一方宅院,五百两黄金,还有一干仆从服侍,太子殿下也会从今年新考上的进士中为你择一良婿,如此也不算亏待恩人。”


白兔头摇成了拨浪鼓,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她畏惧叶冬凌那凌厉的气势,和洞察一切的锐利眼神,心中不愿,却不敢拒绝,眼泪汪汪地便落下来。


叶冬凌:“怎么,你觉得少?”


“不,不是……”噗通跪下,白兔连连拒绝,眼中泪水宛若洪水倾泻,一发不可收拾。


叶冬凌感慨白兔泪腺发达。


白兔:“草民只想有个安身的地方,草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便是身上装有银子也难免会被人盯上,没有太子的庇护,草民难免落得晚景淒凉,草民只想留在东宫服侍太子,还请太子妃成全。”


叶冬凌面色一点点冷了下来,她压抑著怒气给白兔台阶下,谁知这女子果真是个心思不纯,野心勃勃的。


是啊,房屋钱财哪里有太子这个未来权势最大的人相比呢,这样的选择题是个人都知道怎么做。


忽然门外一片青珀色阴影闪过,將夕阳的余暉遮挡的干干净净。


叶冬凌抬头,眸子更冷,气不打一处来:“你舍得回来?”


门外之人默然不语,看向白兔的眼神有些怜悯和不忍。


叶冬凌心里的火一下子便窜心而起,她本不將白兔当回事,谁知瞧著萧玉瑾的意思居然是动了心,心凉了一大片,她冷声道:“你想留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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