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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皇子萧冶,赐封北疆王,待成年前往封地,钦此!”


连泉公公话音落,一切便盖棺定论,再无更改可能。



八皇子五体投地还待为邱美人求情,连泉公公朝身后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两步上前,他手中託盘里,是一个褐色的小瓷瓶。


小太监躬身將託盘往前送了送道:“请邱美人上路。”


八皇子直起身来含泪求道:“求连泉公公救母妃一命。”


连泉面无表情道:“八皇子何必为难咱家。”目光转向邱美人,连泉请道:“请邱美人上路吧。”


说罢,他朝寒松招招手。


寒松会意,两个侍卫一左一右驾著八皇子的胳膊,將他驾了出去。


任由八皇子如何恳求挣扎,他一个十岁的孩子终究只能被抬走。


邱美人死死抓著儿子的衣摆,在三四个侍卫共同按压下,她最终连儿子的衣角都没扯下来半块。


寒松率领侍卫,中间没有停留,押著八皇子,一路往庄妃寢宫而去。


走出梓花宫不远,便听到一声淒厉的喊冤之声,隨后是含糊不清的呜咽,片刻之后彻底没了声息。


八皇子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


自古以来但凡是皇帝赐死的,宫人们都会给將死之人一些时间来回顾余生,告別亲人,甚至会给他们留下一封信的时间,而邱美人在宫中素来没什么声望,言语又处处辱駡,连泉公公见她不愿饮鴆酒,便也没了耐性等她,直接命人给邱美人灌了进去。


连泉捂著鼻子:“说起来只是个乡野出身,不懂宫中的生存之道,没钱没势又没权,却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纸薄,黄泉路上別怪咱家,要怪就怪你没大富大贵的命。”


邱美人未得宠的时候唯唯诺诺,自从皇帝喝醉之后强要了她,她一夕有子,也得了不少赏钱,她只將这些赏钱送回家里,却不曾打点宫中上下,以至於身边连个忠心的宫女都没有。


以为靠上了荣家便万事大吉,岂不知,人心隔肚皮,荣家又怎会跟她这个乡野出身的小家族为伍。


庄妃宫中,素雅幽静,名曰忘忧,宫內苍松墨兰,修竹腊梅,错落有致,颇有大家风范,华庭更是无数书籍摆放,其中不乏文学巨著,书香与墨香混合,进入房中,便给人一种书海无涯,学无止境的求知欲。


庄妃身著宫装,庄重清雅並不华丽,她端坐华庭正中,一手持书,一手持笔,端坐在桌案中间,正给书中內容注释,旁边还有个素手磨墨的白净小宫女,场面安静又雅致。


八皇子的哭声打断了学习气氛浓重的清雅,庄妃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处。


寒松行礼:“见过庄妃娘娘,陛下有旨,將八皇子赐给您做儿子,赐封北疆王。”


庄妃放下笔,目光轻轻扫过八皇子,淡淡道:“知道了,转告殿下,有我在,北疆王不会出什么事。”


“谢庄妃娘娘成全,殿下感激不尽,稍后定然重谢。”寒松替自家主子感谢。


首先发现邱美人心思不正的是庄妃,发现荣家有动作的也是庄妃,庄妃明明是性子寡淡的人,却將东宫放在了心上,一次又一次帮忙,东宫所有人都对庄妃很感激。


寒松离开之后,庄妃看著八皇子失神地坐著,宛若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十岁的孩子瞪大了双眼看著庄妃,渐渐的,双眼中迸射出浓浓的恨毒来。


少年人的愤怒和怨恨並没有给庄妃带来什么震慑,庄妃浅浅一笑,混不在意道:“你不想认本宫为母,本宫也不需要孩子,若想要,本宫自己可以生,强加的血缘有什么情分可言。”


八皇子懵懂,眼中恨意稍敛,满眸迷茫。


庄妃长叹,语气幽怨宛若从天边飘来:“然身在皇宫,便是太后也身不由己,更何况是我们呢。”


八皇子点下了头。


“言尽於此,你想清楚,是想安安分分的活著,还是想轰轰烈烈的死。”


瞳孔骤缩,八皇子如遭雷击。


从来都知道庄妃性子冷,冷面寒霜的不招人待见却在这宫中谁也动不得她,未经世事的八皇子没想到,庄妃的性子比他听闻的还要冷,眉宇间甚至透出丝丝凉薄来。


母妃纵然野心勃勃,纵然出身乡野,但却是他的亲人,而如今,除了那个高高在上不曾见过几面的皇帝,他再无亲人。


水眸里笼著向死之意,亲人都没了,他孤零零的活著有什么意思?


庄妃:“你若死了,本宫也轻松,只是逢年过节这世上再没有一个给邱家烧纸的人了。”


清冷的目光凝视著八皇子,庄妃的声音宛若地狱爬上来勾魂的黑白使者:“邱美人的位份低入不了皇陵,又因罪不能立碑立牌,你若也走了,邱美人只能成为孤魂野鬼。”


冰冷的声音落下滚烫的四个字,几乎將八皇子的心肺烧穿:“你忍心吗?”


八皇子捂著心口,像是疼极了连呼吸都是颤抖的,他艰难的坚持了片刻,隨后晕了过去。


“送去偏殿,好生照顾。”庄妃淡淡吩咐了一声,望向荣妃所在的方向。


她从小就不喜麻烦,平日里只求淡然,不討好皇帝皇后,更不想牵扯太多,只想安安静静的看书,平顺一生,因此她並不想对失去母亲的八皇子施恩,更没有嘘寒问暖作假的意思。


人与人的交往从来都不会因为你的施恩而被感激一辈子,背叛者比比皆是,忘恩负义者多如牛毛。


冷宫里的荣妃不正是忘恩负义的人吗?


当初太子妃多次出手帮她,事到如今荣妃还不是出手陷害,丝毫不曾手软。


叶冬凌是回到宫中之后才知道这些事情的,感慨萧玉瑾的雷厉风行,不留情面,深觉萧玉瑾是受泰安帝影响太重。


这是最让她担心的事,两个灵魂在一个身体里,若不想办法尽快分开,强的一方会吞噬弱的一方。


她的玉哥哥中了“阎罗”之毒后灵魂本就薄弱,他性格又宽厚仁慈,又怎是杀伐果断的泰安帝的对手。


问明萧玉瑾正在荣妃宫中,叶冬凌连忙赶了过去。


所有的一切都筹备好了,只等后天驱逐泰安帝,她绝不容忍玉哥哥出什么无法预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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